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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忠盛与源为义没有想到,他们看到衣冠楚楚跑来相聚的京师权贵,正在商议一件决定日本命运之事。
他们也想不到,这些纨绔、清客、豪商,背后能有多大的力量。
四日之后,朝会之上,就开始了一场大争论。
户部一小官出面,声称接到大宋合法商人哭诉,日本扣下他的商船,抢劫他的货物,行径有如海盗,而他本人奉公守法,无论在日本还是在大宋,都已经充份缴纳过商税。受此无妄之灾,着实可怜,请求大宋朝廷为其申冤。
因为事情生在日本,大宋究竟要不要出面,这还是个问题。少不得有官员以为,此事乃是刁民擅自出海充当奸商,此等刁民,不仅不可庇护,更应该枷住示众。此话一出,那官员便被群起而攻,此时大宋刚刚在军事上对夏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在外交上对辽取得了大胜,又有大理、真腊远人来朝,正是意气风之际,那官员没有瞅准风向,自然给骂得狼狈不堪,直接被罢职赶了出去。
赵佶本人一锤定音:凡大宋之民,无论在国内国外,所受冤屈,大宋皆有管辖之权。
接下来就是讨论该如何为那商人争取利益了,礼部一位侍郎称派人交涉,申饬一番,命令日本改过补偿即可。他还拍着胸脯说自己愿为使臣,远赴鲸波,出使日本。其余诸官,各有意见,也有人说小人畏威而不怀德,只派使臣,解决不了问题,必须以战船相临,用武力充当后盾。
于是便有人驳斥,说日本远在海外,用兵不易,且好战必危,大宋才经历过与夏之战,损兵不少,正待休养补充,此时不宜与日本开战。
争来吵去,双方势均力敌,一直没有开口的蔡京这个时候轻轻咳了一声。
此前的争执,只到侍郎一个层面,朝中真正的大佬,并没有亲自出战,而此刻蔡京表示要开口,那些想要在这个问题上阻挠他的人,顿时都开始做准备,或活动舌头,或轻叩牙齿,一副准备下场开战的模样。
但蔡京的话,却让这些大佬们准备工作白做了。
“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老臣以为,粮草无非就是钱财,而论及钱财,当朝之中,谁能比得上周铨深谙此道?陛下何不问问周铨,有何计策可解此局。”
周铨也在班列之中,只不过他一个从五品的官,虽然拿到外边也不小,但在这里,就站得比较靠后了。
赵佶让他出列应对,他大步而出,因为极为年轻,甚至连胡须都未蓄,看得那些白苍苍的高官们既是羡妒交加。
但众人都清楚,这位的官职品位,全是他自己用功劳拼来的,羡妒归羡妒,却没有一人不服气。
“臣有一策,可解钱粮之忧。臣这里有日本可供分割的战利品清单,陛下可着户部与兵部,推算大战耗费,行战争债券,向各级官民借债,然后将之与战利品清单对应,愿意购买朝廷债券承担大战耗费者,战后可以得到相应的战利品,多出者多得,少出者少得。自然,朝廷也要留足直属朝廷的,如此一来,数千万贯的军资旦夕可集,甚至于万万贯也可获得。”周铨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道。
数千万、万万贯的数字,从他嘴中吐出来,周围一片屏住呼吸声。
今年大宋的财政状况还没有出来,但因为西夏之战获胜、摊丁入亩成功、金银铜圆改革等诸多因素共同作用,估计大宋的财政收入将会达到空前的两万万贯。
但这么多钱,要养官、养兵,要修桥铺路,要救济赈灾,朝廷真正能结余的,有几百万贯,大伙就可以大笑说过了个富年。
而周铨说的数字,少说也抵五分之一的大宋国库收入,多则可以达到一半!
一听得通过战争债券可以筹集到如此庞大数目的钱,不少人心思就活络起来,或许……此事当真可行,甚至成为今后类似事情的一个先例?
周铨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同时他在心里暗自冷笑。
休要以为百姓的钱这么好借,这次战争债券是因为他有把握获取胜利,哪怕军事上一时不顺,他可以通过流求的收益来平账。
但换了别处呢?
以赵佶各大宋官僚们的德性,现可以通过债券的形式从民间搜刮财富,他们还会忍得住?一次两次他们还得起,若有一次失手,他们还不起,必然赖账,而百姓可能七拼八凑借钱买的债券,突然间变成了废纸一张,百姓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些百姓,可不是散布于穷乡僻壤里的那些老农村妇,而是聚于城市之中的市民阶层!平时就已经敢自称“生不惧京兆尹死不畏阎罗王”的城市无赖,肯定会借这机会煽动闹事,自己好打砸抢,到那时,只怕这座人口二百万的帝都,会变成一个火山口!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周铨此时还只是推波助澜。
在周铨确认,可以通过战争债券的方式筹集战争经费之后,讨论的进度一下就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