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给容武将近四年,从她十八岁风华正茂,到二十二岁少妇风韵,然而,自打后来几个姨娘进了门之后,她就很少在看见容武的影子了。
后来,容武变本加厉,在家中也从不歇息她的房间,一出了门就不断地花天酒地,最开始她还有耐心,毕竟母亲说过,女人家生来就是要这般忍耐的,三妻四妾是男人的通病,只要男人的心理有她的一席位子就好了。
但是后来,容武的眼里已经没有她了。
如果不是容武喜好赌坊,青楼,但是家中并没有供给他这些的银两,估计容武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也就只有在容武向她乞求银钱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乖顺疼爱她的一面吧?
她从始至终,都是放不下容武的,最开始呢,是放不下对于他的爱恋,嫁给他了之后,却又渐渐的,被他的所作所为,消耗了自己的爱意。
爱已经被磨灭了,但是崔氏却更放不下容武了,她在容武的身上投入了这么多时间,精力,金钱,怎么能容忍这个人就这么离自己而去呢?
可是偏生,容武却天生是个浪荡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家中?
思来想去,却突然想到那一日,在花园之中,许华浓冲着她笑得时候,眉眼之中的深意。
那一瞬间,崔氏想,就算是死,也得让容武死在自己怀里。
如果不死,那就让容武安静的在府里陪着她吧。
至于生生死死,那都是容武自己手中把握的。
崔氏想,不管因为什么,她放不下容武,既然放不下——那就不放了吧?将这么个人放到自己身边,偶尔看两眼,只要他不死,不就好了么?
只不过,她没想到容武的反抗来的这么快,这么激烈。
可是站在三房门口的那么一瞬间,崔氏却又下定了狠心,容武,这到底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只可惜,你自己找死,我却舍不得让你死,只要你一条腿好了,日后,我还是会陪伴在你身边的。
“吾儿崔氏!”
坐在上头的老太太又是幽幽的一叹气,睁开一双浑浊的老眼,似乎是没有焦距,也不知道能否瞧见崔氏不,只是老太太垂下头的时候,用手细细的打着节拍。
“说苏三离了那通城县!”
老太太突然唱了几句歌词,崔氏原本还是要说话的,可是听见了这一场戏文,却是什么都说出来。
主屋里弥漫着老太太沙哑的声音,以往老太太做妾,就是唱戏的,让老侯爷颇为喜欢,虽说现在老了,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末了,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眼眸去看崔氏:“吾儿崔氏,以入了我府中四年,当日戏曲在侯府门前唱了三天三夜,我这做母亲的,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孩子。四年之内,对我颇为孝顺,虽性子暴躁,却也从未出过什么大差错,又时常要照顾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倒是难为你了。”
崔氏被老太太这样一番话说的疑惑,自个儿让护卫下了黑手,老太太这多老个人精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心思一转,崔氏却不敢傻站着,只是一下子扑腾到了地上,低声啜泣:“母亲,媳妇儿这么多年也都是给母亲添麻烦,现如今,夫君又被媳妇儿给害了,若不是媳妇儿叫护卫去摁住夫君,说不准夫君还没事儿呢!媳妇对不住母亲那!”
容武愣了一下,哭号的大嘴张开在半空中,显得分外丑陋,他噎了一下,立刻转头,颇有几分愤怒的盯着崔氏怒骂:“你个贼婆娘!不就是想要我死吗?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是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们侯府的权势!”
崔氏听见这话,正在哭泣的眼眸微微颤了颤,消瘦的肩膀,也缓慢的直了起来,但瞧见她一张脸白嫩精致,双眼却隐约透出了血光:“我如何贪恋你家权势?你倒是细细跟我说上一说!”
“你一个商贾之家的下贱女子,上嫁到了我侯府,难不成还不知足吗?”
容武倒是破口大骂,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如何知足?你娶我之时,可否有聘礼?可否有仪仗?可否有高燕笙歌?就连门口唱了三天三夜的大戏,都是我娘家人自个儿花钱置办的!这么多年,你吃我的用我的,全然没个男人的样子,现如今,竟然还敢说我高攀你家权势?”
崔氏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也不跪了,站起身来,转头盯着容武冷笑:“若说我攀附权势也罢,你好歹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儿子,只不过,跟你在一起,我从未享受到过官宦人家夫人的待遇!这种攀附权势的话,若是你大哥你三弟说,那还算是入耳,若是轮到了你,还不如说你是贪恋我家财物,方这般作态!”
容武被崔氏一阵抢白,说的面色暗淡却又想要反驳,可是他有伤在身动弹不得,又全然说不过崔氏,只得恶狠狠地吼一句:“你端的以为我不敢休了你吗!”
怎料,容武此话刚落下,一直站在崔氏后头的丫鬟立刻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来那一份休书,脆生生道:“二爷可是莫要委屈了自己,堂堂侯府二爷,怎么能受了旁的小女子的委屈呢?若是瞧着不顺眼,休了便是!”
说罢,竟是颇为不屑的将那休书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