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带一丝不耐似的这么回应道, 唰地一下用力将障子门向一旁甩得更敞开些,迈开大步跨进屋内,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就这么进了房间、等一下会不会被这位天下五剑之一设计落入什么更尴尬或更暧昧的状况之中一样, 径直走到桌边,啪地一声将自己手中半湿的毛巾甩在桌上。
说起来, 审神者的这个房间里先前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 比如衣柜和衣架——这边的桌椅、那边的小书柜还是她接任以后添置的。否则这个房间看起来就太像是一个仅仅具备“就寝”功能的房间了。
然后,女审神者回过头来,也不走近铺好的寝具, 就那么靠在桌边,双手环在胸前, 睨视着以正坐的姿态坐在寝具上的三日月宗近。
“现在,说说看你的来意吧。”她说。
“是为了今天在三条大桥生的事吧?”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的唇角居然微微翘起, 脸上带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奇异笑意。
三日月宗近微微笑了一笑,并没有立刻说话。
女审神者似乎今夜格外缺乏耐心, 也并没有和他慢悠悠打哑谜的雅兴。从他那里并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回应, 她于是径直继续问:
“沉不住气了吗?担心我又会重蹈覆辙吗?”
在夜间的烛火映照下, 穿着寝衣的年轻女子身形窈窕, 半靠在桌边,双手环在胸前,半湿的长斜斜披在她肩上和身后,潮湿的梢浸湿了那一部分的衣料,让质地轻薄的寝衣的那一部分紧贴在她的肌肤上, 莫名地有种锐利的、富有攻击力的美感。
注意到他虽然并不说话,但视线却静静停留在她身上,她眨了眨眼睛,笑了。
“是来关切我会不会暗堕的吗。……放心吧,我已经因此而付出了代价,所以这一次,虽然动摇,也会好好度过的。——归根结底,你每一次看到足利义辉的时候,也并不会动摇到想要在永禄之变里拯救他吧?”
然而,听了这样娓娓动听具有说服力的言辞,天下五剑却没有简单地就此微笑出来,然后放心离去。
“哈哈哈,那当然不会。”他答道。
然后,右手单手一撑地,非常自然地欠身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靠站在桌边的女审神者,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了下来;两个人现在呼吸可闻。
“听说了关于你今天出阵,却意外遇到新选组副长的事情……想来你现在一定不会单纯地只是觉得开心吧。”
仍然使用着那种气死人的悠然语调,天下五剑中最俊美的那一位付丧神慢吞吞地说道。
然后,他停下话语,微微俯下身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笑了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一张不高兴的脸啊。”
他说。
“当时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形呢,真想在现场亲眼目睹一下啊。”他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那副云淡风轻得好像就是在说“啊呀外面下雨了吗”一样的口吻,刺得女审神者不禁眉心一跳。
“目睹了的话,你会直接阻止我吗。”
仿佛针锋相对一般地,女审神者也同样用含笑的口吻回敬了一句内容毫不客气的话。
“……啊哈哈哈哈,如果您不去维护他的话,我想我也许可以装作没看到?”天下五剑微微一滞,然后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宽容口吻含笑回答了女审神者。
女审神者:“……”
她忽然感到自己有些烦躁。
“好了,我承认自己是有些感伤。但也仅止于此了……难道你们以为我还能做出些什么来吗。我知道谁也救不了他……”
本来是想稍微说两句实话,把这个难缠的、不听到全部的实情就不走的老爷爷打掉。然而,话到嘴边,她才现那些不吐不快的、深藏在心底的糟糕情绪,一涌而上,全部挤塞在她的胸口,像是不完全说出来就令人不甘心似的。
“……我也知道,或许他也不想被别人救。一直以来,他建立的人生目标,就是近藤君。没有了近藤君、也没有了他们追求和为之沉醉的‘士道’的话,让‘土方岁三’再去做个普通人,去卖药、去做警察或公务员、去为新政府效力,或者去做些别的谋生的事情,在艰苦劳碌之中度过一生,这可能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这些想法,现在终于有机会化为语言,从口中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