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暴毙,疑点重重,尸体还在京兆尹衙门的停尸间内,等候莫家在后续上的安排。
吕氏说的没错,朱氏就算是偷情而死,也必须扭转过来,至少要引导百姓们的舆论导向。
大越的皇后娘娘,有一个淫荡不守妇道的堂嫂,说出去是难以洗刷的污点,莫颜肯定要被朱氏这个贱人牵连。
死就死,还不让别人安生,现在莫颜一肚子火。
莫家人心地善良,说白了就是软弱。倘若大伯娘不那么好欺负,朱氏怎么敢蹬鼻子上脸?
到底是莫轻云夫妻之间的事,莫颜觉得还是两口子私下处理比较好。
这么一拖,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到底是不是她对家人的关心太少了?莫颜禁不住反思自己。
“这是奴婢刚做好的糕点,松软的栗子糕,您多少用点。”
自从得知莫家生的大事后,莫颜跟着着急上火,早膳就没吃什么,到这个时辰,早应该饿了。
万俟玉翎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放心不下,派个小太监过来千叮万嘱,墨紫不敢马虎。
“恩。”
莫颜叹口气,趴在桌子上,双手无力地向前伸展,把头埋在桌面上,深呼一口气。
这种时候千万要冷静,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本没胃口,不想吃东西,随意拿了块墨紫做的栗子糕,入口绵软,不甜不腻,莫颜突然觉自己很饿,就着一小壶苹果汁,一连吃了四五块才停下来。
墨紫端上漱口的淡茶,只要皇后娘娘能进食就好。
“娘娘,出事了!”
墨粉去送吕氏出宫,走到宫门口,得知一个非常棘手的消息。
朱氏的表哥出现了,人直奔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状告莫轻云杀妻。
“什么?”
莫颜一惊,手中的帕子掉落到水盆中。她踉跄几步,身旁的宫嬷嬷赶紧上前搀扶,把她安置在小榻上。
可以想象,朱氏表哥状告大堂哥杀妻,定是更引京都百姓们的关注,让事态严重,已经不是想要隐瞒就可以的了。
果然,如她所料那般,事情没那么容易就过去。
自从得到消息之后,莫颜第一时间派人寻找朱氏的表哥,而万俟玉翎比她下手的更快。
找人的动静不能太大,不可惊动百姓,派人暗地里寻找。
莫家人同样到朱氏约会的宅邸守株待兔,兵分三路,没抓到人,失去先机。
莫轻云杀妻?这绝对不可能!
无论是在死前或者死后,朱氏一定被人奸淫过,大堂哥和朱氏早已貌合神离,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此案蹊跷,本来朱氏死状让人起疑,这下朱氏的表哥闹到京兆尹衙门,无疑给了百姓们更多的猜想。”
莫颜很快地镇定下来,心中冷笑,只不过很短的一瞬间,她就想通问题的症结。
莫轻云给皇上办事,手上的实权不大,还未正式授予官职,他能和什么人有梁子?
此案的策划者不知在暗地里守候多久,最后抓到莫家的软肋,捅上一刀。
没错,朱氏的死法,不仅仅摸黑莫家的脸面,也让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抬不起头来。
若不是两相对立,莫颜真要鼓掌叫好,干的漂亮!
“娘娘,您说,到底是不是……”
墨紫欲言又止,如果说莫轻云忍不下去,杀了朱氏,她们可以理解。
但是,事情闹的这么大,千万只眼睛盯着,徇私舞弊,以后让皇后娘娘如何服众?
大义灭亲的话,同样对名声有损,怎么做都是错,左右为难。
“不是。”
不等墨紫说完,莫颜立刻打断。
她站起身,抖了抖衣袖,走到书桌前。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硕大的金鱼缸,里面有几条稀有的金鱼,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在水中游来游去。
莫颜抄写医书,动辄就是一两个时辰,万俟玉翎怕她眼睛酸涩,特地准备几条鱼,让莫颜不时地观赏下。
墨紫垂下头,不敢说话。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墨冰冷着脸进门,一脸寒霜。
事情比预想的棘手,正值年关,百姓们不需要做工,无所事事,成群结队地到京兆尹衙门看热闹。
衙门还未公开审理,百姓们议论纷纷,对朱氏的死只有一句话,“活该!”
朱氏该死,可莫轻云杀妻,让百姓们一寒,杀人偿命,凶手是皇后娘娘的大堂哥,该如何处置?
墨冰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双手紧握,若是再多留上片刻,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挥刀砍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蠢货们,现在就下定义是不是过早了?
“墨冰,你回来了。”
莫颜余光扫了个墨冰的表情,看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事情到了难以挽救的地步。
百姓们在心里认定朱氏偷人,莫轻云一怒杀妻,现在等着看莫家的笑话。
“人不是大堂哥杀的,不然,你们以为朱氏的表哥还能活着去送信?”
莫轻云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但是他心思缜密,若真的冲动杀人,奸夫淫妇,一个都跑不了。
“娘娘,奴婢有事回禀。”
墨冰说完,跪地,沉默不语。
还有什么内情是她不知道的?莫颜挑挑眉毛,见墨冰没有开口是意思,她把书房的人全部支开,心里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墨冰,一个多月以前,你就打听到朱氏和她表哥幽会的消息,是也不是?”
墨冰眸子暗了暗,什么都瞒不过精明的皇后娘娘,只是在之前,她隐藏的太好,任何人都察觉不到,她心里那个人是莫轻云。
“是,奴婢早知道,曾经想下手杀了朱氏。”
墨冰抬起头,想了想,又无力地垂下去,她现在恨自己,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如果杀了朱氏,即便是要面对刑罚,也值得!
至少,他不会背负那么多,在这种时候,被人耻笑戴绿帽子,还要背上杀妻的黑锅。
心很痛,痛到麻木。
墨冰失去冷静,突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站在京兆尹衙门前,看到受伤的他被官差押走,不相干的人说风凉话,她就有一种嗜血的冲动。
杀光一切人,让所有人都闭嘴!
他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的不是?
“不是有事禀报吗?那么索性你说了,我就不一句一句的提问,怪累人的。”
莫颜说完,慵懒地半靠在小榻上,眼底闪着复杂的神色。
原来,墨冰心底那个人,竟然是大堂哥莫轻云,缘分,真的很奇妙。
“朱氏不是莫轻云所杀害。”
自从在大吴,洛祁醉酒的那一晚,墨冰突然被点醒一般。
爱一个人,应该默默的守候和付出,让他过得更好。
墨冰突然关心起莫家的情况,所以朱氏出门私会,她很快得到了消息。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墨冰恨不得杀了朱氏,可她站在什么立场上杀人?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别人没插手的余地。
朱氏几年前就有苗头,小产是朱氏主动喝了活血的药物,然后,把小产的罪责赖到婆婆赵氏身上。
莫轻云并非被女子耍得团团转的毛头小子,可他知道后,疏远朱氏,却未休妻。
墨冰想,或许是爱,才让莫轻云无限制的忍耐吧?
莫轻云的伤势不轻,伤可入骨,墨冰遇到他的时候,他咬牙挺着,才没昏迷过去。
这几天,墨冰以权谋私,派手下人在客栈附近盯梢,守候莫轻云,有个风吹草动,及时回报。
莫轻云没出门,怎么可能杀妻?
“原来是这样,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莫颜若有所思,她一直以为,有人把大堂哥指引到案现场,对方有证据,理直气壮的状告莫轻云,原来是含血喷人!
凶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此事引导百姓们的视线,让莫家的名声一落千丈。
手段漏洞百出,逻辑不够严密,却能达到意向不到的效果。
莫颜可以想象,始作俑者正躲在背后偷偷窥视,然后幸灾乐祸。
至于朱氏的死法,没有见到尸体和案现场,单凭仵作的三言两语,莫颜也无法得出准确的结论。
此案影响不小,早朝上,以叶相为的官员,对莫中臣群起而攻之,逼迫他停职,回去好好处理府上事务。
墙倒众人推,一些和莫中臣不对付的官员们,当面嘲笑莫中臣小户人家出身,亲戚上不得台面,给他拖后腿。
早朝上乱哄哄,万俟玉翎一句话没说,批准叶相的提议。
莫中臣垂头丧气地回到府中,莫家人感到没脸,家人没想到进京惹下这么大的麻烦,爷奶拍板,把莫轻云和莫轻霜留下,等此事告于段落,家人全部回到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