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的淋雨,仿佛这是一种惩罚,许久之后,万俟玉翎才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不回家?”
“因为你不在。”
莫颜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二人的胸口紧紧地贴在一起,她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内心的破涛汹涌,或许,找不到她,他是害怕的吧,可是皇叔也会怕吗?
柔软带着委屈的呢喃,注入到万俟玉翎的每根神经和血脉之中,他心底那些害怕和愤怒的情绪,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莫颜已经要及笄了,雨水让她身上玲珑的曲线更加明显。
万俟玉翎看着她满含委屈水雾一般的眸子,心中立刻变得柔软,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他放下她的身体,居高临下,冰凉的双唇压下,二人在雨中缠绵,难舍难分。
唇上,带着冰凉的雨滴,逐渐转化为火热,这种热度,能把人燃烧殆尽。
莫颜越来越迷茫,唇齿相互追逐,彼此表达内心里最真实的情绪。
“唔……”
莫颜想说什么,因为不专心,再次被万俟玉翎打了一下,他揽着她的腰,加深这个甜蜜的吻。
“以后即使闹脾气,也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万俟玉翎不是神,不是万能的,二人藏匿在市井之间,为了不暴露,身边没有暗卫,如果莫颜不见了,他不知道怎么办,竟然也有他不能预测的事!
“以后不会了,我会安心等你回来。”
趁此机会,莫颜赶紧表示,那些耍小性子以求对方重视的套路,并不适合二人,经历过生死劫难之后,他们早已经坚定,今日,真的只是个意外。
“恩。”
万俟玉翎摸了摸莫颜的头,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二人衣衫上都是雨水,头紧紧地贴在耳边,可是却丝毫不显得狼狈,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过了年,你及笄后,不要再等了,我娶你。”
还有一个月便是五月初九,从去年到今年,过得很快,自从二人定亲,彼此有了对方,他只觉得时间不够用。
前段,衙门诸多琐事,莫颜被绊住,万俟玉翎坚持每日去探看,看着她在怀中熟睡,这种感觉宁静又安心,他要看到她,一天也不能分开。
“好。”
莫颜本想反驳几声,爹娘的意思是留她到十六岁再嫁人,可是对上皇叔大人火热的目光,她还是很没骨气地答应下来。
十指相扣,象征一种承诺和誓言,一生一世,只愿得一人心,雨水,就是二人的见证。
“我们的婚期,就在明年的五月初九,你十五周岁及笄那一天。”
万俟玉翎单方面宣布婚期,不容置疑,他的眼眸中带着笑意,“记得把你大哥的收藏带几本作为陪嫁。”
莫颜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被万俟玉翎抱着往小院走,大哥的收藏?莫颜囧了囧,那些可都是命根子,她只得潜入书房,偷上几本,不过,皇叔大人不是看过春宫图吗?宫造的都是有名气的春手画师,总比大哥的经典吧!
莫颜的心思全部被转移到春宫上,她忽略了一个事实,万俟玉翎真的,真的很没经验。
宫造的春宫都是大家之作,正因为如此,那些画师更侧重于唯美,无论男子还是女子,多半衣衫半裸,动作遮遮掩掩,可以挑起人的*,却找不到关键步骤。
二人终于回到小院之中,万俟玉翎进入灶间烧水,家里只有一个浴桶,二人淋湿,怕是要一起洗个鸳鸯浴了。
莫颜推开房门,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房门多半是不上锁的,但是莫颜不同,她有习惯,出门之前必须锁门。
莫不是,师父他老人家又回来了?
摸黑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眼前的场景,吓了她一跳。
内室的箱子被翻找的乱七八糟,很多衣衫都被扔在地上,上面还有鞋印,家中的几样简单的摆设全部不见,其中包括万俟玉翎送她的银质流苏簪子。
饰盒被洗劫一空,莫颜翻找自己的小箱子,惊讶地现,连月事带都不见了踪影。
“夫君!”
莫颜站在屋内跳脚抓狂,家里遭贼了!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好不容易买来的充气娃娃竟然不见了!她想留给二哥做礼物的!这个毛贼一定是个色狼!
万俟玉翎听到呼唤,运用轻功赶到屋内,见内室一片狼藉,十分平静。
明州城小贼不少,经常有人蹲点守候,一定是趁着二人不在,进门行窃。
“你送的簪子不见了,还有那个,十两银子的那个!”
莫颜气得磨牙,遭遇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除非毛贼销赃,否则家家户户家门紧闭,谁知道家里来了什么人!
看来,二人早就被小贼盯上了!
莫颜反思一下,是她平时花银子大手大脚,其实这已经是最低水平,却也比连点心都舍不得买的穷苦百姓好太多,所以才被小贼造访。
好在二人没有特别的东西,也无书信等代表身份的物件,只是损失了钱财。
“那个东西,根本买不到的,老板娘那里只有最后一个!”
莫颜愤愤不平,听说女子生产的时候,按照规矩,要给夫君送开脸的通房丫头,可她是个善妒且占有欲强的人,最多只能接受给万俟玉翎送个充气娃娃。
“想什么呢,那东西本是歪门邪道。”
万俟玉翎安慰了几句,却不知道,自家未婚妻其实是把注意打到他身上,抓好提前量。
歪门邪道也好,奇技淫巧也罢,总之在大越没见到有卖这个的商家,莫颜以后恢复身份,更不可能去购买,她有些可惜。小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把被褥偷走了两套,只剩下一床被子,衣衫只有一个小箱子因为上锁没有被撬开,里面有几身换洗之物。
浴桶很大,足足有两人大小,万俟玉翎打好水之后,全是*只剩下一个裤头,进入水中,过程迅速得让莫颜没反应过来。
“进来。”
低沉的嗓音响起。
“鸳鸯浴?”
莫颜脑海中满是旖旎,她犹豫着,自己是该全身*,还是剩下一件遮体的肚兜?
最后,莫颜在火热眸子的注视下,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万俟玉翎在她身后帮助她按摩肩膀,两人算是裸裎相见,只是她没想到,一向清冷的皇叔,还有此情趣,好像……好像忽视了什么。
一双大手按摩在她的头部,力道刚刚好,让莫颜全身心的放松,有美男服侍,虽然没摘下面具,光是看精壮的胸膛就足以让人喷血三升,而且这个人还是位高权重的第一美男,能享受此待遇绝无仅有。
淋雨之后,洗热水澡分外舒适,莫颜闭着眼睛享受,不一会儿就出匀称的呼吸声。
沐浴也能睡着,只留下万俟玉翎一个人,来不及擦拭身体,找了一条干净的布巾,替她擦身,绞干头,又换上干净的肚兜里衣,整个过程是漫长的煎熬,软玉在怀,又是珍视之人,他忍不住有了反应。
于是,洗过鸳鸯浴的万俟玉翎,被迫再次用冷水淋了一遍,搂着自家未婚妻馨香而又柔软的身子,整夜未眠。
莫颜睡了一个好觉,伸伸懒腰,休沐的日子到了,她有五天时间。
到了明州以后,几乎没有闲暇的时日,她拉着万俟玉翎,闹着要去集市上转悠,二人买菜,一起下厨,做上几样大菜。
“二妮,今儿没上衙?”
卖猪肉的老板娘很热情,给莫颜切了一块大大的五花肉,用油纸麻利地一包,绑绳,“早上新宰杀的猪,你留着吃,香着呢!”
莫颜给了铜板,老板娘坚持不收钱,等了片刻,才红着脸扭捏地说,“其实,其实我有喜了!”
老板娘都已经快三十了,找了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夫君,她很能干,他夫君对她很不错,唯一一点遗憾,是二人成亲多年,没有孩儿。
“你回家吧,我来,大骨头你就别剁了,万一闪到腰呢?”
老板娘的小夫君送来一小罐鲫鱼汤,和二人打招呼,“二妮,替我劝劝她,赚银子哪有身体重要?医馆的郎中说前三个月得保胎,不能做剧烈活动,她还剁骨头呢,真不让人省心。”
“我这不是为了赚银子吗?”
老板娘人高马大,被夫君训斥,虽然仍旧直爽的回嘴,可是脸上的羞涩和甜蜜,怎么都掩饰不住。
她的小夫君是读书人却无心赶考,有时候来集市上替人写写书信,万俟玉翎也曾摆摊,二人比较熟识。
当年,这位小夫君家中遭难,只逃出他一人,饿晕在老板娘家门口。
老板娘因为长相抱歉,人高马大,到了二十岁仍旧没说上亲事,被男人们嫌弃是个丑八怪。
老板娘救了他,并且悉心照顾,过了一年,他坚定地要她。
当时,所有人都说他是上门女婿,其实,他给铺子抄书,收入稳定,而且比卖猪肉的老板娘轻松,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
大家都等着看老板娘的笑话,甚至有那嘴巴缺德的人说过,夫妻行房,老板娘一定会把她的小夫君压死在床上。
二人多年无孩儿,背地里,人们都在说小夫君为了报恩,才迫不得已,根本没有与之行房。
可是,夫妻二人不受影响,成亲多年恩爱有加,小夫君曾经对万俟玉翎坦言,当年也曾经以貌取人,可是人活一世,皮囊只是外表,再美貌的女子终究会老去,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人心,只要两个人心如磐石,怎会受流言蜚语的的影响?
小夫君在小墩子上垫了一个垫子,这是他的习惯,每当老板娘要坐下的时候,他都会习惯如此,即使在她没有怀孕的时候。
夫妻二人招呼上门的客人,老板娘一边喝鲫鱼汤,用大嗓门指挥她的小夫君,二人偶尔对视一眼,彼此间十分默契。
莫颜接下猪肉,给老板娘送了一盒她最爱吃的点心,萍水相逢,才能有此交集,等以后她回到京都,或许以后,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别人的羡慕不来的,正如二人并肩走在街上,很多年轻的女子同样把羡慕的眼神放到莫颜身上。
“二妮姐,青松,今儿巧啊,你们上街啊!”
赵捕快正在街道上巡逻,手里抓着一块烤红薯,正吃得香甜,见到夫妻二人,赶紧咽下口中的红薯打招呼。
“是啊,大人给我几天的休沐日,我和夫君出门采买,晚上吃大餐!”
莫颜对赵捕快很热情,这源于她在牢中的两日,赵捕快送来的早点非常合胃口。
“嘿嘿,二妮姐,那咱就不打扰了,啥时候兄弟们做东,请你们吃酒。”
赵捕快憨笑两声,盯着夫妻二人的背影呆。
虽然二妮姐长相平平,却有一个好夫君,衙门的人都知道,青松只是表面上严肃而已,回家立刻做低伏小。
雨后初晴,街道上的青砖缝隙里还有水迹,二人走在明州城的街道上,莫颜叽叽喳喳,乐此不疲地对着商铺指指点点,偶然点评下商铺的名字。
不久后,二人就要离开了,或许短时间之内,没有回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