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俟御风派永平侯组织募捐,大吕氏为了支持永平侯,做出表率,在府上开了一个赏花会,召集京都的名流们募捐。
永平侯为皇上办事,而且是为了北地的于家军,如果小里小气,不仅得罪皇上,还要得罪太后,尤其这中间多了个左都御史莫中臣。
得知永平侯接了这么个肥差,莫中臣很不平衡,第二日早朝上书,为了账目透明,需要有一人记录在案,并且查账,两人是死对头最好,互相监督。
莫中臣和永平侯的关系微妙,文武百官多少知道一些内幕,纷纷推举莫中臣作为督查,顺便看看热闹。
万俟御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莫中臣正式上岗,做得认真仔细,每一件新棉衣都要过问,让永平侯很是头疼。
一个铜板的油水没捞到,永平侯主动掏腰包填补账目上的缺口。大吕氏为了缓和夫妻二人的关系,动员一些官夫人募捐。有些官家并不想捐银子,用头上的钗环等凑数,大吕氏欣然收下,转过头在京都闹市区开了一场拍卖会,得到的银子远比募捐的多,为此,在太后面前露脸,被邀请进宫说话。
莫颜讨厌太后和皇上的做派,但是北地将士们无辜,大家都是提着脑袋上战场,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她和万俟玉翎商议过后,染坊为北地将士们捐赠一万件棉衣,这些都是比较实用的东西,比给银子强。
得了银子还要组织人采买,这其中必然有猫腻,而募捐物资更好,可以直接云往北地,送到将士们的手中。
一转眼,到了农历八月二十。忙碌了几天,行李等基本准备妥当,冯管事派人送来了一辆高大的马车,并一个车夫。
车夫是王府的下人,三十多岁,身强力壮,赶车十余载,有丰富的经验。马车不但在后面有车厢,前面赶车人也有一个木头打造的拉门,上面带着顶棚,可以抵挡冬日的风雪。
“小姐,王爷真是细心,连马车都替您想到了。”
车厢周围的木头很轻,却分外坚固,前面有两匹四肢矫健的高头大马,行在路上的速度比普通马车快上一倍。
车厢上,有一个铁制的小壁炉,在脚下靠在车凳的方向,这样冬日里烧火,四周的车壁都是暖暖的,不冻脚。
车厢的四周除去烛台之外,还有两颗夜明珠,车帘已经被冯管事做了两层,一层是薄窗纱,还有一层挡风挡光的厚布。
进入马车之后,旁边是一个超小型的盥洗室,隔了拉门,外侧有一张小几,放着两把带靠背的矮凳,脚下垫着软软的皮毛,这里作为平日喝茶饮水处。
前方有一个拉帘,里面就是可以供起居的床榻,在床边铺着一张灰色的狐狸皮,正对着床,一张梳妆台,上面打造一个木制的衣柜,正好用来放平日的换洗衣裳。
马车车门紧闭,在拉上中间的拉帘,内室俨然一个小世界,地方不算大,布置合理,这样就算露宿荒郊野外都能睡个好觉。“何止是马车,里面的东西摆放整齐,柜子里还有给小姐做的几件袄裙和披风。”
墨冰打开柜门四处检查,不仅如此,梳妆台的抽屉里,各式各样的饰钗环,胭脂水粉香露,一应俱全。
“真的啊!”
墨香惊奇地从匣子里挑拣出一根牡丹花的金簪,在莫颜的头上比量。等马车上路,晚上自家小姐睡在最里面,而她和墨冰在外侧的小榻上挤着,刚好。
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莫颜让墨香把准备好的药丸等物搬到马车上,重点检查了她的医药箱子,里面有羊肠线,手术用的刀具,还有一套金针和一个刮痧板,这些东西,以防万一,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颜颜,你说的宝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吕蓉不晓得季宝珠的秘密,对这个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好奇,两个人年岁差不多,都不在乎世俗观念,或许真可以成为知己。
“宝珠也是个命苦的,死了未婚夫。”
莫颜只是大体上说了季宝珠的情况,宝珠未婚夫遇害,成为望门寡,所以无奈之下才和季老爷到京都讨生活。
好不容易找到本家,原以为会得到庇护,熟不知季侍郎有自己的算盘,因为季粉蝶之死,彻底翻脸,把父女二人赶出门。
“蓉表姐,宝珠姐从不会自怨自艾。”
可能是身体原因,季宝珠有些自卑,从前性子软弱,直到后来才强硬起来,性子还是偏向女子。
“不是下了帖子,咱们什么时候去做客?”
吕蓉甩了甩小手帕,眼中带着向往。这两天莫颜准备行李,她就跟着出门转悠,使点铜板让小乞丐帮着探听消息。
夏若雪深居简出,除非进宫找玉瑶郡主说话。吕蓉潜伏几日,还是没能找到碰面的机会。
“明天一早就过去。”
后日,莫颜跟着大舅娘和吕蓉吕嫣回吕氏娘家,那个作为先帝帝师,在最辉煌时刻急流勇退的外祖父,她早就想见见了。万俟玉翎在汴州西山大营,暂时不在京都,却少不得派冯管事上门,原本吕氏对莫颜远行心存忧虑,见王爷办事稳妥,也就放了心。
吕氏从小饱读诗书,和寻常后宅的妇人不同,她和莫中臣夫妻感情好,二人每晚闲聊都会提起朝中事,皇上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昏庸,从前因手里没兵权,登上皇位也不硬气,处处受于太后控制。
近几年,于太后干涉国政,身边养了不少谋士,法华寺的了然大师就和太后关系相当亲近,吕氏推测,不管外患如何,内忧无可避免。
至于于太后到底想自己公开听政还是有野心让于家篡权,吕氏不得而知,不过迎来的必然是一场血雨腥风。
险中求富贵,早在多年之前,莫中臣已经选择站在万俟玉翎一派,女儿莫颜是未来的南平王妃,自家只能陷入漩涡之中。
明知道深陷其中,吕氏不会挣扎,就是这个大环境,走错一步,身后是万丈悬崖。
京都的水够浑了,浑水摸鱼,吕氏和莫中臣商议,西南是个不错的地方,一旦几国开战,西南暂时平稳,吕志在西南经营多年,有人脉,自家的资产,转移一部分过去,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下晌,姜氏从外归来,离京多年,最近都在各府走动,联系以前的姐妹们。吕家老帝师早已经退出朝堂,影响力不如从前,吕志又是竞争吏部尚书的热门人选,京都这些夫人们,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打官腔说着场面话敷衍。
“唉,人心易变,都是同族的姐妹,本应该相互照拂,我多年未回京,就变了一副模样。”
姜氏唉声叹气,她为了吕蓉的亲事,厚着脸皮上门,那些人不是推脱儿子已经定亲,就是短时间内不想成家立业,她的女儿已经十七,不就是看她拖不起么!
“大嫂,亲事得慢慢说和,哪能一下就成了呢。”
吕氏见姜氏不停地喝水,连忙安慰着,那些高门公子,多半愿意结两姓之好,先头对姜氏热情,是因皇上有意让吕志任吏部尚书,而最近又不同,京都有风声,京兆尹李大人经常被召见,想来皇上已经定下人选。
无法留在京都,又要外放,娘家不能成为助力,那些夫人们不会找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儿媳。
“道理我也懂,可我就是不安。”
姜氏放下茶盏,揉了揉眉间的凸起,有些话,难以启齿,但是吕氏不是外人,她看了看一旁端着茶果的墨梨。
“夫人,奴婢还有点活计没做完。”
墨梨出嫁的日子快到了,这几天和墨果等几个丫鬟做交接,看姜氏明显有话说,她行礼之后,很快退出去,顺便交待门口的小丫鬟看好门。
茶水的热气袅袅上升,白色的热气后是姜氏一张模糊的脸,她重重叹息一声,等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小妹,我也不隐瞒你,我家蓉儿,和正常女子不太一样。”
做娘的,了解女子的心思,她不能和夫君吕志说,一直憋在心里,总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正因为此事忧心,总是夜不能寐,吕志只好到小妾那边休息,不然家里怎么可能多了个有身孕的小妾。
姜氏不是狠心人,他有两个儿子傍身,吕子乔,吕子书没两年都要及冠,娶亲生子,就算那个小妾得了个男胎,养大还要个十几年,根本不能对她儿子的地位造成任何威胁。
有庶子,虽然有点膈应,但是姜氏想着,大面上吃穿用度过的去就行,她可不是圣母,还要教导小妾的庶子。
“不一样?莫非蓉丫头还没有来小日子?”
拖到十七不定亲的女子太少见,尤其吕蓉还是官家千金,吕家书香门第,愿意结亲的人家比比皆是,也不用嫁到高门,门当户对就好。
和寻常女子不一样,吕氏只能想到这个,女子若是不来小日子,是不可行房的,在大越有这一条规矩,而且子嗣上也艰难着。
“唉,要是这样就好了。”
姜氏抬头,看到内室无人,她双手托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未说话,眼眶就红了。
“这丫头不是没定亲过,以前在西南,定了我们老爷的同僚之子。”
对方家里只有一个独子,是读书人,就是身体不太好,前几年冬日严寒,染上了咳症,后来咳血,郎中说没个几年调养不好,对方也是好人家,怕耽误我们蓉儿,双方就退婚了。这件事,为了照顾两家的脸面,没有被提及,知情下人被远远地配到了庄子上。
“大嫂,有什么您就直接说,我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好歹能出个主意。”
吕氏见多识广,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京都高门里什么腌臜事都有,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唉,这丫头不喜男子,反倒是更喜欢娇滴滴的女儿家。”
民间有种说法,在投胎的时候,性别和身体弄错了,导致一个是女子的身体,男人的心理和性格。
吕蓉喜欢到青楼听曲子,和狐朋狗友们下赌场,调戏小女子,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若是个男儿,姜氏也认了,可问题,吕蓉不是!
听说吕蓉去青楼寻欢作乐,吕氏摸了摸僵硬的脸颊,这问题似乎有些大了,以前她觉得自家的莫轻风不正常,现在看,一切在正常范围,还是能接受的。
“这……”
女子总要经历成亲生子的过程,就算喜欢女子也没有任何结果,吕蓉这种情况,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二人没了主意,唉声叹气,这边莫颜并不知情,还在准备明日去季家的礼物。张大姑娘刚离开,带着几样喜饼上门,她的未婚夫已经大好了,就是身子还有点虚弱,二人在今日成亲,蝴蝶班休息一日,在京都一家知名酒楼摆酒庆祝,等几天之后,蝴蝶班就由胡班主带队,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