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看自家闺女小脸青黄苍白,干瘪的小身板被刘桂英拉扯着摇摇欲坠,急了,用力去掰刘桂英的手,说道:
“她三婶,你快松手,你不心疼你侄女,我还心疼我闺女呢!你嘴里还是极点德吧,我家二丫就是赔钱货,也赔不了你的钱去。”
江沐雪被两人拉过来扯过去,一脚没站稳,踉跄一跌,连人带碗摔倒地上去。
哐当一声,碗摔个稀巴烂。
她娘和刘桂英看着摔在地上的那碗干饭,一时愣住了。
“老二媳妇,怎么啦?”听得碗碎声,堂屋吃饭的李家奶奶高声问道,声音带着强烈的不满。
“这么大的人了,咋烧个火还把碗都摔碎了!”
“哎呀,我的娘吶!”刘桂英看白生生的米饭洒在地上才现,才现这是真的干饭啊,粒粒饱满干爽,没一丝汤汤水水,该有三四两吧,都够她家狗蛋扎实吃一顿了,竟被这二嫂这个生不出儿子的老娘们拿来给她那个赔钱货吃,顿时她心里便更加不痛快起来了,扬着脖子高声喊道:
“娘吶,你快来看啊,二嫂子偷偷藏了好大一碗白干饭,要拿给二丫吃吶!”
沐雪娘连忙拉起摔在地上的闺女,看她一手按在碎碗块上,被扎的出血,刚拉着她从灶里抓了一把柴木灰按在手上,就听到刘桂英杀猪似的尖叫,转过身,气的浑身抖。
只听得刘桂英这一嗓子,正屋里的李家奶奶顿时黑了脸,把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摔,吊梢眼一瞪,下了桌子就往厨房去。
李家三子李铁山、四子李铁忠对了一下眼睛,依然埋头吃饭,李铁忠的妻子王大梅听了心里很是不满,撇了撇嘴,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故意拿勺子在碗里搅得叮铃哐啷,搅了半天,看见一勺子里面才几颗米粒,她恨恨的把勺子塞进两岁儿子铁蛋的嘴里。
狗蛋已经五岁了,看见他奶下桌,又听到一大碗白干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忍不住也想下桌。
李家大家长李土坤呼哧喝了一口稀饭,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盯着左扭右扭的狗蛋,没好气的说:“吃饭。”
狗蛋对上李土坤的眼睛便不敢再动了,只得乖乖的端起碗喝稀饭,他只觉得稀饭喝到嘴里也不香了,心心念念想着他娘喊得那碗白干饭。
李家奶奶一进厨房,便见二媳妇拉着二丫坐在板凳上,在给她喂米汤,三媳妇站在门边满脸怒气瞪着她。
地上真有白花花一大坨米饭。
见李家奶奶走进,刘桂英马上指着地上的那坨米饭给她看,说道:“娘,你看,我没骗人吧,二嫂的心可真是黑啊,不说你二老辛辛苦苦支撑这个家,便是我家铁山也是起早摸黑,干的比牛还多。”
“可二嫂可没拿咱当一家人啊,竟狠心生生从我们嘴里抠粮食啊!”
江沐雪被她娘喂了半碗米汤,总算是回过点神来了,看着娘还用木灰死死按在她伤口上,这会儿她也感觉到痛了,眼看着地上那白花花的米饭,嘴里不住的分泌唾液。
“老二媳妇,你怎么解释?”李家奶奶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也不看饿的快晕倒的自家孙女,粗里粗气的质问沐雪娘。
沐雪娘按了按沐雪的肩膀,确认她能自己个儿坐在凳子上,就起身把两人盯着的那坨白米饭用手抓了起来,重新拿个碗装好。
刘桂英见她从盆里舀了一勺米汤倒进碗里,直接把碗又塞江沐雪手中,简直气的快跳脚了。
“娘,你看二嫂。”
沐雪娘不理她,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看着黑脸的李家奶奶说:“娘,二丫上次病得都快死了,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你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谁家的孩子谁家疼,她家二丫两三岁就开始帮着家里喂鸡喂鸭,大一点就做饭做菜,洗衣洗碗,长到七八岁家里竟也舍得让她下地去干活,四叔家的铁蛋就不说了,三叔家的狗蛋都五周岁了,整日里除了逗猫惹草,帮家里干过一点儿正事?
就算她生的是闺女,可闺女也是人啊,干活她也认了,哪有把娃往死里指使着干活还不给饭吃的?上次她娘家有事,回去帮衬了十来日,回得家来现她闺女差点被他们老李家给饿死了。
她怎能不气?
“不是我说,她三婶,我家二丫好歹还跟家里做点活,你家狗蛋干什么了吗?整日里吃闲饭,还有脸说别人。二丫病都没好就去割猪草,怎么,还连饭都不给吃啦?你是存心要饿死你侄女吗?”
刘桂英自从为李家生了儿子狗蛋,就自以为自己比这个二嫂高了一个等级,平日里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平生最得意的就是生了李家的长孙,最是容不得别人说狗蛋的不是。
“我家狗蛋怎么了?我家狗蛋怎么着也是李家的根,你有本事生了儿子再来说狗蛋。再说,二丫生病花了家里多少钱,干点活还好意思说。娘,您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