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赵啸天和铁蛋,为这场婚礼,是下了一番功夫。不但酒席聚齐了全村的人,而且,还特意在场院搭建了戏台。
白天张罗了婚礼,晚上是三台镇的戏班子,和双河村的曲子班,一起唱戏。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各个都像是过大年似的,脸上沾满了欢笑。
刚吃过响午饭,县委通讯员小王,便风风火火的骑马传信。说是王书记,找祥子有要紧事。
祥子一时沉吟不语,一边的淑珍,“唿”从炕沿站起,虎着脸,说:“我陪你去!看他们能把你咋样哩。”
娟子暖暖的瞅了淑珍一眼,扭头冲祥子关切地说:“你放心去吧,缘生缘灭自有时。”
祥子淡然一笑,说:“放心吧!或许是好消息哩。”说着,便招呼铁蛋备了马。望着祥子安详沉着的样子,大家都略略松了口气。
祥子才进门,王书记便赶忙迎上来,拉住祥子的手,略显兴奋地说:“哎呀,几个月不见面,你在乡下倒给吃胖了”
祥子憨厚一笑,说:“心闲体胖么。”
王书记让祥子坐下,亲自倒杯水,面带欣喜地说:“省里对你的处理意见下来了,补发工资,官复原职。”
见祥子平静地瞅着自己,并无惊喜的样子,于是,疑惑地瞅了他一眼,笑着说:“怎么?不感到高兴?”
祥子淡然一笑,说:“啥条件?”
王书记先是楞了一下,继而,略显不自然的笑了笑,说:“条件很简单,认可对孔庆文的判决,从此和他划清界线。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一笔勾销。”
祥子依然平静而又温和地瞅着王书记,说:“那我要是不从哩?”
王书记轻叹一声,脸色阴沉地说:“若是不从就立刻开除公职,永不起用。”
祥子长吁了口气,淡然笑道:“那就开除我吧!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王书记显得有些焦急而又不满地嚷道:“我说你这人,咋就这么强呢?你知道,为你这事,我费多大周折么?就连黄老都给省里打过好几次电话。我们是为你的政治前途着想,你可不能感情用事。”
祥子随和一笑,说:“对不起王书记,让您费心咧。但我不能出卖自己的人格良心,去苟全我的前程。若没别的事,我就走咧。”
说着,刚要转身,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抽出那把从不离身的勃朗宁手枪,递到王书记手里。憨笑着说:“这把枪,跟咧我十来年,以后也用不着咧,就留给您做个念想吧。”
王书记把玩着精致的手枪,嘴里惋惜而又无奈的叹口气,说:“我了解你的脾气,多说也无益。请记住!有事尽管来找我,对你的事,我是不会放弃的。”
来年春暖花开的季节,祥子和娟子辞别了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和情义深重的淑珍回归迪化。
临行前,他俩特意到千佛洞,向广慧和尚辞行。广慧和尚,收起了往日的古板和不可捉摸,而变得随和健谈。他听了祥子的打算,一捋长髯,“哈哈”笑道:“广智师兄摆下的这盘残棋,总算有了个结局。”
顿了一下,见祥子懵懂地瞅着自己,便仰头长吁一声,说:“你在这里的缘分已经圆满,此去,定然还有一番作为。不久,佛门将有一场空前劫难,老衲不日也要退隐山林。”
祥子深感意外地追问道:“啥劫难?能化解么?”
广慧和尚微笑着摆摆手,神情淡定地说:“万法缘定随缘去,莫令妄念蔽真心。”
说着,便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