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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你商量的份儿?”交警看他还年纪也不大,这就敢飙车,这以后还得了?严肃又板正地教育他:“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多危险,万一不小心撞上去造成事故怎么办?还有你姐,为什么不提前到医院来?到这个地步才来,怎么做家属的!”
沈隽意皱眉不语。
交警:“你驾照呢?”
沈隽意伸手,从兜里摸出来,规规矩矩地交给他。
“吊销了,以后我看你也别考了。”交警看着他认错良好,又满头全是汗,连衣服都汗湿了,焦急的样子也有些心软了。
“知道错了没有?”
沈隽意忙点头:“知道知道,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驾照都没了还下次?!”交警怒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和另一个同事说:“行了,你先回去吧,我陪他在这儿等,等他姐出了手术室,我再带他回去。”
沈隽意一听,忙不迭道谢:“谢谢。”
“别谢了,你今天这一连串的行为,得交罚款、吊销驾照外加拘留的懂吗?”交警没什么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说你,我们追你你稍稍慢点跟我们讲一声,我们在前头给你开道儿也行啊,人命关天的事,你非选了一条最差的路。”
沈隽意当时整颗心都悬在后座的沈遥身上,哪里还能想起那些,就算是交警真跟他说,你停车我们带你去,他也不会相信的。
他只相信自己的双手。
交警攥着沈隽意的手,以防他突然跑了,跟他一起到了手术室前。
蒋祺两手撑着头,不管自己手上全是血迹和羊水就捂着脸痛苦的蹲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发抖。
沈隽意看了他一眼,靠在了墙上去看手术中的红色灯牌,心又不自觉地悬起来,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开云姗姗来迟,看着在场的三个人,眼神在交警身上停留了一会,到底没问,转而问蒋祺:“阿遥怎么样?”
蒋祺说:“进去抢救了,医生一直没出来,我们也不知道情况。”
沈隽意看着沈开云的脸,心脏仿佛被一个满是毒液的尖牙咬过,又像是滚烫的细针朝着最深处扎进去。
沈遥抢救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中间护士匆匆出来调血库的血,还让家属签过字,沈隽意握着拳一拳打在墙上,手瞬间就红了。
交警看着他,生怕他会发起疯做出点什么,忙说:“喂,冷静点!”
沈隽意眉目发颤,咬着牙走到蒋祺身边,一把拽起他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说过的话跟他妈放屁有什么区别!”
蒋祺也急了,一把挥开他的手说:“你呢?你没事去砸什么坟,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的错吗?你要是不打你爸,她会这样吗!”
沈隽意手距离他脸上半分的时候停了。
是。
他应该考虑的再周到一些,想着衬着这次沈开云来燕城的机会,用挖坟的事情刺激他,逼他自乱阵脚,可却没有想到沈遥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
如果她出了事,他拿什么跟妈妈交代。
他应该等沈遥生产之后的。
交警忙冲上来拉开两人,蒋祺拽着领子,斜了他两眼走到一边站着,低声说:“你别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真要有本事,就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沈隽意看着他,一瞬间脑海里有什么闪过似的,可没等他想明白,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有些疲惫地摘了口罩出来。
“谁是家属。”
蒋祺和沈开云忙不迭冲上去,纷纷说是自己,沈隽意反倒没动,直梗梗的站在原地,交警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医生说:“经过抢救,母子平安,不过母体还有些危险,先在加护病房观察几天。”
紧接着,护士将打了麻药沉睡着的沈遥推了出来,脸色惨白的躺着有些虚弱,孩子却声音洪亮,包着医院的包被,正在哇哇大哭。
蒋祺握着沈遥的手,眨了眨眼睛又仰起头,接过护士手里的孩子,低头亲了他一口。
“走吧。”沈隽意转身。
交警却疑惑了,刚才就属他最着急了,现在母子平安他不看看?
沈隽意知道他的意思,说了声:“平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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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傅清疏出发去机场接人。
他特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亚麻立领衬衫,衬得皮肤很白,显年轻。
他一向是白衬衫黑长裤,纽扣系到最完整一颗,半点儿缝隙也不留,外头罩着白大褂,两人不对盘那会沈隽意还说他是性冷淡。
傅清疏微微眯眼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亚麻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匀称漂亮的肌理,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微微露出一点颈部皮肤。
本来是拿平常穿的衣服的,但到换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了想换个穿着的念头,于是拿了柜子里一次也没穿过的这件衬衫。
傅清疏轻轻笑了下,眉眼舒展开。
沈隽意说他和自己比会的东西太少了,他在基因研究学上建树颇高,脱了白大褂会打架,还会拆锁,似乎是无所不能的。
他那时候没说,其实他也有不会的。
沈隽意会救人,心有赤诚无畏,爱憎分明,还有一颗认定了就不会反悔的坚持的心,这些他都没有。
可这个人估计是傻子。
傅清疏轻笑了声,非得跟他说明白他才能听得懂吗,这个智商是怎么考到平城大学来的,好像高考成绩还很高。
奇怪。
七月底的天气还是很热,今天天气又很好,火炉似的倾泻下来浇在车顶上,将空气都蒸熟了一遍又一遍。
傅清疏坐在车里被晒的有些难受,低头看了下表,过去了三个小时,已经五点了。
黄昏迤逦绚烂,在天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彩墨。
远方的候机室进进出出一拨又一拨的乘客,他一直盯着,没有看到沈隽意的身影,不免有些担心。
傅清疏拿出手机,拨通他的电话,响了一会没有人接,再打就被挂断了。
他一愣,不敢置信地再次拨了过去,这次挂断的很快,几乎只响了一声便挂掉了,没有半点迟疑。
这一刻,他突然茫然了。
傅教授超高的智商和情商,轻易碾压他人的逻辑能力全部宣告失效,他不明白为什么沈隽意为什么一次次地挂掉他的电话。
他看着手机,屏幕已经按了下去,投影出窗外照进来的夕阳,不是很明显。
昨天晚上他说“下次不必麻烦祝川来了”,“我不是接你电话了么”,还说“我去接你”,他没听出来不要紧,今天他尽量说的明白一些。
一直等到了晚上九点,烈日冷却下来,夕阳燃烧殆尽,星子升起织起星河,车里的温度从灼热变得温热,再变得冰凉。
傅清疏微微闭上了眼,靠在了椅背上,放下了手机不再徒劳地尝试。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没有人能毫无条件的无畏,那些不惧伤害的勇气都是源自于爱罢了,所以甘心把自己的心捧给另一个人,随意践踏。
沈隽意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捧了这么久的心,估计也知道痛了。
心里有股憋闷的沉痛,又有种不知道从哪儿升起来的心浮气躁,让他有些想打架,想去诉诸暴力发泄。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发情期彻底爆发、傅正青的出现、霍城的制药厂以及沈隽意的暂时标记。
如果不是沈隽意霸道而强势的抓着他,他一定撑不到现在,可现在这个支撑他的力量忽然抽身而去了。
傅清疏愣了愣,被心里刹那间闪过的认知惊了半秒,什么时候沈隽意成了他力量的支撑!
这一认知让他心里蔓延出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还带着微微的苦意,像极了实验药剂的腐蚀性,呛的他鼻尖发酸,眼睛微痛。
傅清疏打开了一点窗户,深吸了口气,又关上了窗户。
脑海里沈隽意的样子惊鸿掠影似的跳来跳去,狂妄地将他压在墙上讥讽,小心翼翼地哄他,明朗而真诚的追求,放肆又霸道的怒气。
夜里十二点。
沈隽意的手机已经关机,他的手机也即将关机,红色的标志透着一股隐隐的威胁,终于暗了下去。
他将手机扔在副驾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启动车离开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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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意被拘留了一周。
蒋祺忙着照顾妻子和儿子根本没来看过他,只托人送过几件衣服来给他换洗。
沈开云巴不得他被关到死,更不可能来看他。
沈隽意这一静下来,才记起来今天要回平洲的事情,傅清疏还说要接他来着!
他好不容易说接自己一次,不管是不是要让他滚蛋,但总归是接他,这次自己失约还一周没回应,估计完蛋了。
傅清疏肯定再也不理他了。
怎么哄老婆呢。
沈隽意撑着下巴想,他要是知道自己被关这儿还要平白担心,反正进来都进来了,约也失了,就别让他担心了。
他想着想着,又开始担心,一般第一次发情期都很不稳定,傅清疏那次连续三天才算堪堪压下去,这又过了不少天,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拘留期结束,沈隽意又被教育了一通才被放出来。
他用力呼吸了下,把胸腔用空气冲的满满的再吐出去,连连冲刷了两遍才觉得那股霉味儿消散了点,伸手拦了辆车。
沈隽意订的酒店一周前就到期了,但因为一直没回来也没擅自把他的行李拿下来,就一直这么放着,他上去洗了澡,下来退房。
他洗澡的时候给手机插上充电,出来的时候给傅清疏拨了电话过去认错。
结果没人接。
他笑了下,心想这次回去得花大功夫哄了,不知道给他揍一顿行不行,不行的话,两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