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当初给你留此物,只是留给你,换句话说,你只能用它来保自己的命,别人的,不行!”
最后几字,他也是故意拖长了尾音,回得决绝植。
末了,又扬了扬手中布角,问向易敏:“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用它让朕赦免你?”
易敏微微苦笑。
“谢皇上,不用!”
如果她是贪生怕死之人,当初陌篱殇让她入宫来窃解药,她就不会来了,她非常清楚,这次入宫只会有去无回堕。
如果她是贪生怕死之人,在被陌千羽当场抓住的时候,她就会将此截袍角拿出来了,告诉他她是阿梅。
她并不想这样。
如果易敏在这个男人心中,是不堪、是欺骗,就如他所说,她没有心,她的心里只有阴谋、算计、欺骗,那么,她希望,在他心里,阿梅是美好的。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将这截布料拿出来。
她就想,让阿梅永远是阿梅吧,是那个让他在没有笔墨纸砚的情况下,在自己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还愿意撕了自己龙袍的袍角,捡了残香来为她留下一句承诺的人。
既然是为了张硕才拿出来的,如今保不住他的命,她就当她从来没有这块袍角。
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陌千羽眸光一点一点敛起,深凝在她的脸上,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胸口微微起伏。
良久。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便成全你!”
陌千羽沉声,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话落,再次决绝转身,扬袖:“继续行刑!”
张硕皱眉,看向易敏:“姑娘何必如此?”
易敏淡然笑笑,没有做声,只从背后看着男人挺得笔直的清冷背影。
侩子手再次抡臂扬刀。
一切又回到原点。
众人再次屏住了呼吸,韩啸也再度蒙上了霓灵的眼。
“皇上今日如此,就不怕以后有朝一日自己会后悔吗?”
一道清润如风的男声骤然划破所有的静谧和紧张,朗朗传来。
陌千羽瞳孔一敛。
张硕跟易敏皆是心头一撞。
所有人一震之后,纷纷循声扬头,包括举着大刀的侩子手。
在东市门口一根挂布幡的桅杆上面,一抹身影迎风而立。
白衣黑,衣翻飞,原本挂在桅杆上写着“刑场”二字的布幡在他的脚下飘扬,背景是白云蓝天,就像是踏风而来的谪仙。
众人一惊。
不少人认识此人。
缉台台主凤影墨。
且不说他本就是风云人物,在后幽早已名声在外,更何况,前不久还直接搅黄了帝王的封后大典。
这次,又是?
心下疑惑,众人又纷纷转眸看向帝王。
帝王似乎很淡定。
双手往身后一剪,帝王负手而立,虽同样是扬着脸,看向高高站在桅杆上白袍猎猎的男人,却是一身的傲气和凛然。
“朕后悔什么?”他朗声开口,唇角一抹冷弧浅浅。
“后悔不该再次践踏一颗真心!”
凤影墨低醇的嗓音在风中散开。
陌千羽一震。
凤影墨的声音继续:“曾经不是也有一份真心遭皇上践踏,皇上追悔莫及吗?微臣还以为皇上不会再重蹈覆辙,却是微臣高看了皇上,原来,皇上永远不懂!”
陌千羽脸色一白。
易敏眼帘颤了颤,微微垂了眉目。
“你是在跟朕炫耀吗?”
陌千羽眸底泛起寒意。
“微臣不敢!”桅杆上的身影衣袂飘飘,声音透风而来。
“是吗?”陌千羽冷嗤,声音从喉咙
深处出来:“朕看你敢得很!都有胆量前来,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
“前来那是因为不想让皇上失望,不然,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地布下此局,微臣若是不入局,岂不是太不识时务了?”
陌千羽脸色越变得难看。
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提高了音量道:“若真识时务,你便束手就擒吧!”
话音刚落的同时,眸光骤然一寒,凌厉扫向某处。
顷刻间,脚步声便纷沓响起,禁卫们快速移动,将桅杆的下面包围起来。
一排排弓箭手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忽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冒出来,拉满了弦,锋利的剑尖全部齐齐指向桅杆上面。
众人大骇。
特别是韩啸霓灵、张硕和易敏,更是脸色煞白。
原来,这个男人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引君入瓮。
而且,显然凤影墨站在了一个很不好的位置。
那么高。
虽然下面包围的禁卫鞭长莫及,可是对于弓箭手来说,无疑是目标正好。
因为,完全不用担心,会射到别人、伤了百姓,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胆直射。
果然,陌千羽衣袖一扬,连让对方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给。
万箭齐。
所有人大惊,有人甚至吓得尖叫起来。
“凤影墨!”
张硕同样惊惧出声。
闪着幽蓝寒芒的羽箭如同雨点一般漫天而起,带着风驰电掣的速度直直朝桅杆上的那抹身影飞去。
避,显然来不及。
躲,也无处可躲。
四周无一丝障碍,下方是禁卫若干。
大家都忘了呼吸。
很多人甚至闭上了眼,不忍看那一场万箭穿心的惨烈。
陌千羽唇角轻扬。
然,世事就是这样难料,逆转只在转瞬之间。
明明那些羽箭全都射上了那抹身影,那抹身影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像是镜花水月一般化为虚无。
而与此同时,陌千羽却是感觉到脖子上一凉,等他意识过来,一柄长剑已经横在了他的项间。
他惊错回头。
颈脖轻擦过长剑锋利的刃。
细细的刺痛传来。
他赫然看到凤影墨衣翻飞站在他的后面。
场下一片sao动和惊呼声,众人还在那如同泡沫一般骤然消失的身影中回不过神。
直到有人惊叫:“护驾,护驾”,大家才转眸看向陌千羽,这才震惊地现,那抹桅杆上消失的身影竟然已经立在了刑台之上,并拿长剑挟持了他们的帝王。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
方才他们很多人可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个男人是怎么在那么远的桅杆上瞬间消失于无形,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帝王边上的?
大变活人?
可是,大变活人连个道具都没有。
当然,还是有一些人看出来了。
帝王陌千羽就是。
他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会幻术?”
所谓幻术,就是制造一些假象,譬如方才桅杆上的那人就是假象,而真正的凤影墨可能就在场上,或者场下。
假象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给真正的他创造了很好的动手机会。
只是,他从不记得他会这个本领。
凤影墨唇角一勾:“刚学的,今日第一次用,看来还不错。”
陌千羽的脸色早已变得很难看。
场下的禁卫和那些弓箭手各种蠢蠢欲动,却又不敢贸然造次。
毕竟帝王就在凤影墨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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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那些弓箭手的四周围观的群众忽然一个一个从腰间拔出软剑,团团在弓箭手们困住。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包括韩啸霓灵、张硕易敏、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台主,更包括帝王陌千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