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居卫东的前妻,但如今病床上,这张枯瘦的脸,和照片上看到的娴静的女人面孔,大相径庭。
真的是她吗?
“那封信是你写给我的?”桑雅试探地问。
“是,护士告诉我今天的新闻,才知道原来是你。”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但因为缺乏精神,看起来如两潭死湖。
“我是亦欢的妈妈,居卫东的前妻,你应该调查过我。”
果然是她,只是她这副皮包骨,任谁看到都觉得心酸。
“当初,我知道我快不行了,可我不甘心,我恨居卫东和舒丽,所以,我费尽心思找到你的去向后,决定写了那一封信。”
“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阳光很淡,几乎照不进来,也许这儿的死寂,连阳光都害怕了,她安安静静站在床头,看着这个女人,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和他没离婚前,我发现他和桑丽琬有来往,桑丽琬给了他不少钱,而他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因为费力,戚静说话很慢,气若游丝。但她觉得,自己哪怕憋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当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不久后他提出要和我离婚,我们的日子虽苦,并没有走到绝境,但他坚决要和我离婚,我无奈之下只能签下离婚协议。再后来,舒丽就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边,我看到新闻,才知道桑家翻天覆地的变化,结合我知道的一些事情,一环扣一环,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说到这儿,戚静看向她的目光,竟然闪过一丝明亮,“虽然这都是我的推测,但很高兴,现在的事实看来,我的推测是对的,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很准。”
桑雅没有说话,静默的看着她,这个突然现身的女人,令她有些无措。
/>????“我不确定那封信是否可以到你手里,但我承认,这个做法是我自私,利用你报复居卫东,报复他们所有人……对不起。”
一封远渡重洋的信,成为最锋利的武器,打破阴谋诡计,令眼前的一切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得不说,这封信的威力无穷。
一切都成事实,其实再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我没有恨你,我反而要感谢你。”
“你真是个宽容大量,有大智慧的好姑娘!”戚静看向她的眸光,如水般柔和,那两片吃力嚅动的唇,如干枯的花瓣,即将凋零。
“因果循环,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是受害者,现在也算是解了你的心病,你应该好好养病。”
“不,其实我今天找你,是还有一件事情。”戚静有些急切。
“什么事?”
“就当是我求你,放过亦欢可以吗?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她没有伤及你,她还是个孩子,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无辜的后代,可以吗?”
桑雅皱紧了眉,她为什么要放过居亦欢,虽然她没有直接伤害到自己,但他是居卫东的女儿,是杀害他父亲敌人的女儿,为什么要放过她!
戚静看出她的心思,焦急道:“亦欢她心眼不坏,就是……咳咳咳,咳咳咳……”
也许是说话过于焦急,呛到了气管,但她的咳嗽一犯,就没有停过。
桑雅于心不忍,“你别说话了,身体最重要。”
“不,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戚静的眼睛,红了,有些水光布满了那两个空枯的眼眶,“求求你,她是我最后的牵挂,我只希望她能平安,居卫东最后得到什么报应,那是他罪有应得,但亦欢是无辜的……桑小姐!”
桑雅面对这个孱弱的病人,面对她的苦苦相求,心里一直下不了狠心。
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她眼中坚定的,持续不懈的苦苦乞求,桑雅终于退了一步,“我不会对她下手,但最后她自己有什么样的结果,就看她造化了。”
得到她的答案,戚静欣慰的点头,眼泪夺眶而出,“谢谢,谢谢你……咳咳……”
她的话刚说完,又开始狂咳不止,连仪器也响起“嘟嘟嘟——”的警觉声,桑雅一看不对劲,马上按下紧急铃。
医生和护士第一时间赶到,桑雅退出监护病房,站在窗外的玻璃窗,一直看着里面的抢救,女人枯黄的面色转变成灰白,呼吸急促似乎透不过气。
里面抢救的医生,神色严峻凝重。
这一幕持续不到五分钟,“嘟——”心电监测仪的一声长鸣,宣告一条脆弱的生命就此结束。
桑雅看着医生为戚静盖下白布那一刻,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人,这一秒就油枯灯尽,这样的变数,是让人感觉最无力的。
从医院出来,桑雅的心情如天际的乌云,压了层阴霾,一股闷气咽在胸腔,无法呼出。
戚静那张苍白的脸,生与死,阴与阳,就像一线之隔;但两个平面能触及的事情截然相反。
活着,代表还能与命运抗争,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无法完成了。
她站在马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人影纷沓,烟眸的湿润逐渐风干,恢复常态的她,长长吁了口气。
似乎参透了什么事情,勾出一丝极浅的笑——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