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的仪仗非同寻常,宫中最尊贵的人,除了君上便是他了。异常宽大的辇车骊驾,车盖足有寻常马车的三倍大小,宝顶盘刻着云纹,四角坠着金制镂空流苏坠子,车身金彩相间,极是华。
但此刻再是华贵的车驾也无法掩盖太子的狼狈。
他从寺中出来的时候,隐隐听见了几句闲言碎语,对他此行十分不利。“这些刁民,居然敢胡乱臆测!”
太子妃岳氏经过安抚,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小腹隐隐作痛让她无法安然处之,此时听了太子的话,更加不安,说道:“殿下,咱们还是赶快回宫,免得再节外生枝。”
太子看了她一眼,面有怒色,说道:“若你腹中孩子不保,孤可是更要受人诋毁了!”
岳氏头几乎散开,钗环凌乱的垂在间十分狼狈,她泪眼朦胧,说道:“臣妾也是临行时才知晓,怕殿下担忧,想着回去再告诉殿下。不过是随行祈福,谁知会出这样的状况?”
太子冷哼一声,不理会岳氏的说辞。
岳氏唇色白,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太子本就对她不甚心热,此时又有了新人在怀,她一时被万千委屈堵在心头,眼泪如车驾外面的雨水一般汹涌而出。
但太子不但没有怜香惜玉,反而被她哭的满心焦虑烦躁,说道:“你身为太子妃,怎么敢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岳氏被他一声厉喝吓得一个哆嗦,委屈一下子噎在嗓子眼里,小腹也顿时更加疼痛难忍。好在车驾已经进了北冥宫,一路往东宫而去。
二人一进殿门,就见崔蕴从里面出来,娉娉婷婷的往太子跟前一站。“殿下,太子妃,你们可还好?”
宫中早已经得了消息,命太子回宫中稍做休整便立即去御书房回禀事情经过。
太子见崔蕴一副担忧神色,心中焦躁一缓,说道:“太子妃受了惊吓,腹中胎儿恐有不稳,你赶紧让人叫太医过来,这里就先交给你了。孤要去父君那里回禀一番。”
岳氏不禁惊愣,太子居然将她交给了崔蕴!忽然间,所有的惊惧恐慌全都换成了屈辱难言:“殿下?”
太子不过是个十七岁,惯常依赖王皇后的少年,还从来没有受过此等变故。见岳氏唤他,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便进了内殿去更衣休整。他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这件事对他大为不利!
见太子的身影离开,岳氏低头垂着眼,强忍住眼泪和哀伤,捂住小腹吩咐道:“去请杨太医来。”
身旁的婢女还未答话,崔蕴便说道:“太子妃放心,妾听闻寺中出了事,早就让最擅妇科的杨太医在此候着了。”
岳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有心了。”
她半个人都倚在旁边的侍女身上,步步踉跄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任由人侍女摆弄着伺候她更衣净面,重新梳理髻才说道:“崔侧妃走了?”
“并未,她在殿外站着,说怕太子妃若有什么吩咐,李侧妃也来了。”
岳氏心下生凉,这个崔蕴怕是个难对付的。她突然觉得腿间一片温热,惊慌道:“快让杨太医过来!”
……
御书房中,北山啸则愠怒的看着太子北山旬,指着他道:“听说跟在你队伍身后的随行民众死了人,你就一个人先跑了?”
北山旬猛然抬头,失措道:“父君,儿臣并未多想……当时情况异常混乱,儿臣怕被冲撞,或有刺客夹杂其中,便先往寺中去了,不过儿臣是留了侍卫在那里维持秩序的……”
北山啸则闻言怒气稍减,却仍旧冷声道:“你是这么想,那些言官和百姓未必这么想!”他将一摞折子从御案上推到他脚下,说道:“你看看,说的五花八门,朕都不知道该如何为你开脱!”
北山旬捡起几本折子一一看过去。果然,那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也成了他心不诚的证明。更是见他率先离开说成了心无百姓……他不禁恨这些言官多事,消息居然如此灵通!就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他猛然抬头,说道:“夫君,会不会是一定是有人安排好的,有人要害儿臣!”
北山旬头顶青筋腾腾跳动,心里犹如火烧,一定是这样!他从小长在宫里,什么厉害手段没见过……
“哼,有人要害你?难道有人能操控风雨雷电不成?”北山啸则心中当然也有所怀疑,可他这么想没用,要让天下人都这么想才行!
就在这时,杨承志进来禀告道:“君上,太子殿下,太子妃……小产了。”
北山旬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孩子夭折府中,怕是要被说成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