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狠狠盯了燕世成一眼,又缓缓将目光挪回洪晏身上,道:“失德是小,窝藏贼逆是大!洪晏,不,朕应该叫你燕鸿!你方才是想为燕相求情?”
洪晏一时哑然,他原本打算在百官及其亲眷面前,讲出自己的故事,控诉燕相失德,囚禁崔氏,逼燕大老爷停妻再娶。皇上一定会借此机会将燕世成治罪,将他罢官,并另自己回到燕府,他便可以用嫡长子的身份掌控燕家。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纪成霖居然出其不意先他一步说出了这些事。那么他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对皇上说自己是要大义灭亲,难免会被认为是狡辩,根本不可信。他若说是要为燕世成求情,顶多也就赚个孝名,却会被皇上厌弃。
这手段,当真恶毒可恨!
洪晏沉吟半晌,只好说道:“臣不敢……臣身为崔氏长子,燕相长孙,不敢不孝,又不敢欺君,着实两难,方才只是想将事情合盘脱出,请求皇上给臣指一条明路!”
皇上不置可否,看向纪成霖,说道:“你把事情前前后后,都给朕明明白白的说一遍!”
纪成霖虽然知道此事颇顺皇上的意,却仍旧觉得一头包,硬着头皮说道:“臣不知具体情形,但与徐大人有个猜测……”他抬头看看皇上,见他没有表情,赶紧继续说道:“崔氏夫君已死,儿子也不知所踪。她被燕相囚禁多年,若非自愿,定然会殉节。然而她没这么做,怕是自愿留在那处。据说博陵崔氏与清河崔氏同属一脉,不知……燕相是否……”
这话不用说明,众人也能想得到。若说燕相藏着自己的儿媳妇是为了那种龌龊事,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燕相是什么人,与他常年打过交道的人都清清楚楚,在燕家人心中,权势永远占在第一位。
皇上脸色铁青,燕世成立即上前辩解道:“皇上,此事都是纪成霖信口胡诌,并无真凭实据,请皇上明察!”
皇上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这些年来将崔氏藏在一方三尺宅院是为了什么?”
在场有不少人都为燕世成捏了把汗,他总不能说自己真的是垂涎儿媳妇,让儿媳妇诈死,还弄死了自己的儿子!别说皇上不是傻子,就是傻子都不会相信!这燕世成必定是想借着崔氏与清河崔家勾搭成奸,所图甚大!
谁不知道清河崔氏有多大的力量?即便一个分支出来,都被先皇忌惮不已,宁可背上骂名也要斩草除根。燕世成居心何在?叛国?他是否已经成了靖国的奸细?
人人心中揣着这个问题,与燕世成来往过密者也开始坐立难安。
纪成霖火上浇油道:“臣还猜测,洪晏既然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定忍不住前去相认,然而燕府侍卫众多,又不知他真实身份。他只能智取……所以才放了火……”
这猜测,简直处处合理。众人不禁暗想,这纪成霖当真是不满意洪晏做自己的女婿啊。不过洪晏既然是燕家嫡长子,自然难以得皇上的重用,纪成霖不肯将闺女嫁给他也在情理之中。这么想着,众人便又将视线落在了洪晏的身上。
纪成霖见火候差不多了,看着洪晏问道:“燕鸿,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何不早早去与燕相相认?”他问话一出,众人便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燕鸿多年来独自一人流落在外,是如何长成今日这般一身本事的?他隐瞒自己的身世,参加科举,被皇上钦点状元郎,将来得到必会得到皇上重用。到时候,皇上岂不是引狼入室?那么洪晏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入朝为官吗?
皇上心头冷意已经盛到极致:“听说,你曾在靖国流连?”
洪晏是燕家子孙,经此已经确凿无疑。
他本有仙姿迭貌,一身清气夺人心神,让人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个淡泊无争,与世隔绝的好人。此时他缓缓抬头,眼神诚挚的看着皇上,说道:“臣只是年少流落,身边照看我的长辈逝去之后,臣便遇见了一位游侠,他带着臣四处漂泊,不仅仅是去过靖国,所以不能凭此断定臣有异心。臣对皇上只有效忠之心,并非他人所想的那样。”
皇上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番说辞,一时间也不好下定论,但燕世成的罪名,不管是失德还是窝藏贼逆,都无需犹疑。他一挥手,说道:“先将燕世成和燕鸿押进大牢,待朕细细盘查再行处决!”
夜宴不欢而散,纪尔岚走出大安宫,夜风吹起她的鬓角,让她觉得畅意无比。“想夺我的锦绣喜乐,呵……我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