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尔岚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去仔细阐述这其中的原由,只是命人呈上药渣,说道:“这药大略一看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有极具经验之人细细分辨之下,才能现里面大有文章。”
“郎中给徐公子开的药方中,有一味忍冬。忍冬花性甘寒,清热解毒,各类风寒的方子中,几乎都有一味忍冬。而钩吻花,根浅黄色,有甜味。全株都有毒,特别是嫩芽、嫩叶。中毒者四肢无力、语言含糊、视线模糊,与忍冬外形十分相似。两者在新鲜的时候尚能分辨一二,但晒干之后是十分难认清的。”
太后立即吩咐人去叫了一名太医过来,验看药渣,证明了纪尔岚所言非虚。
纪尔岚便命差役将莲心的嫂嫂刘氏带了上来。刘氏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被差役叉到堂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有嘴巴一直低声絮叨着‘饶命’。
谢堂前见人证物证俱在,终于有了底气,立刻喝问刘氏道:“皇上与太后娘娘在此,你还不将你所作所为一一道明?”
刘氏在上堂之前早就被告知,若她交代实情,兴许还能保住家人的性命。她不敢隐瞒,哆哆嗦嗦的说道:“民妇有罪……是民妇收了小姑子的银子,告知她用钩吻代替忍冬的法子……民妇是一时鬼迷心窍,家人一概不知……求皇上饶恕他们的性命……”
“哼,你若当真如此在意你家人的性命,就不该做下此等害人之事!”皇上心中一直憋闷着怒气,此时见了罪魁祸还哪里会有好脸色。“若不是你!又哪里会有这么一场风波!”
刘氏吓得说不出话来,众人连忙起身下拜请皇上息怒,纷纷苦言相劝,所言无非是替皇上开脱,说兰贵人必定是受了莲心的挑拨,才一时糊涂坐下错事连累的皇上的名声。
皇上面色稍霁,便问筱霜:“你就是因此对兰贵人起了杀心?”
筱霜斜歪在地上,一手撑住自己,一手揪住自己的心口:“没有,奴婢与徐夫人一样,一心牵挂在徐公子的病情上,得知他是给钩吻所害,四处求医却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而蒋云却迫不及待的入宫了……”
她的目光中满是愤恨,说道:“奴婢从小在蒋云身边服侍,也知道自己将来会作为陪嫁丫头嫁到徐府。徐公子一表人才,我早已芳心暗许,即便做妾,哪怕是通房丫头我也心甘情愿。谁知,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一切的期许都毁了。”
筱霜将那张药方死死攥在手中,那是她与徐公子之间唯一的牵连。她轻轻牵动嘴角,却最终没能笑得出来,她说:“天无绝人之路。我随蒋云入宫之后,偶然在太医院得知此法。便千方百计命人给徐夫人送了信和药方……日夜期盼着能有他病愈的消息传来……”
纪尔岚看着她,遗憾道:“就在这半年来,你终于听闻徐公子渐渐好起来的消息,所以,你去求兰贵人准许你二十五岁时出宫。”
如同被万根钢针同时刺中身体剧痛难忍,筱霜的声音颤抖不止:“是,我要出宫……即便到时徐公子已经娶妻生子,我也要追随他一生。毕竟,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徐夫人,也不会拦着我陪在他身边……然而,好不容易病愈的徐公子,却突然出了‘意外’,殒命身亡了……”
众人都为筱霜的痴情而叹息,徐夫人也不禁落下泪来,连忙用帕子捂住自己的眼睛无声哭泣。
纪尔岚听筱霜死死的咬住‘意外’两个字,叹息一声,问道:“你怀疑是兰贵人下手杀了他对吗?”
筱霜咬牙道:“不是她,还能有谁?她已经害了徐公子一次,得知他好了,自然不能安心!徐公子虽然长时间躺卧于床榻之上,身体不如常人健朗。可即便如此,从马上摔下,最多只是重伤,何以就摔死了呢?!所以,我暗中筹划了许久,才终于得以顺利将她杀了给徐公子报仇!如果不是你……兴许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是我所为!终有一日,我会出宫,到时,我就守着他的坟冢过一辈子……”
纪尔岚缓缓摇头,声音也放的轻缓:“如果我告诉你,徐公子的死并不是兰贵人所为,你会后悔你所做的一切吗?”
筱霜猛地抬头:“不,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