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这是没经验啊,成亲前两家女眷来往,联络感情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相互试探。你当婆婆心里没有这样的念头?
“那许家姑娘今日在这里的所闻所见,都会带回去告诉许家主母。咱们稍稍敲打她一下,好让警告许家主母,将来莫要欺负了你。”
自古婆媳关系可以用“明争暗斗”四字概括。
争的,是管家的大权。
越是豪门,财政、家政大权的争夺就越激烈。
“这,不好吧.........”
王思慕强忍住挑起嘴角的冲动,蹙眉道。
大嫂笑道:“放心,嫂子们知道分寸的。”
王思慕无奈道:“也罢,既然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依两位嫂嫂的意思吧。”
说着,她端起茶盏,做出饮茶姿势,掩盖微微翘起的嘴角。
两家婚事,不管男女双方感情如何,家与家之间的“博弈”都是存在的。
婆婆给未过门的媳妇立规矩,媳妇娘家则展现出足够深厚的底蕴,“警告”夫家要善待自己的女儿。
都是人之常情。
王思慕见两位嫂嫂如此热衷,顿时就放心了。
上次去许家做客,许玲月这个死丫头没少从中作梗,她做初一,王思慕就做十五。
正说着,厅外走来一对姐妹,妹妹的个头还没到姐姐的腰,被牵着小手,是个有些憨憨的小丫头。
至于姐姐,倒是让两位嫂嫂眼睛一亮,披着织锦镶毛斗篷,蹬着羊皮靴子,修剪整齐的刘海将小脸修饰的清丽可人。
给人的感觉是柔弱、温婉的小家碧玉。
看到许玲月的瞬间,王家两位嫂嫂就知道吃定她了,就这种养在深闺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家碧玉,恐怕自己稍稍表现出不悦,她就会诚惶诚恐,手足无措。
稍稍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就会憋着了脸,两只小手无处安放。
欺负这样的小丫头,着实无趣。
至于那憨憨的孩子,当然是被两位嫂嫂无视了。
“玲月妹妹来啦。”
王思慕起身相迎,介绍道:“这是我大嫂,这位是二嫂。玲月妹妹随我叫吧。”
许玲月细声细气道:“玲月见过两位嫂嫂。”
大嫂李香涵笑道:“真是个俊俏的姑娘,将来不知道哪家的少爷能娶到咱们的玲月妹妹。”
许玲月矜持一笑,低头,说道:“铃音,快叫嫂嫂。”
许铃音抬起头,皱起两条浅浅的眉毛:“为什么也是嫂嫂?她们也要嫁给二哥吗。”
四个女人脸色陡然一僵。
二嫂赵语蓉立刻看向许玲月,见她憋红了脸,竟忘了训斥妹妹,只得干笑道: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王思慕看了一眼许玲月,不动声色的笑道:
“娘应该起了,我们去给她请安吧。”
这是要带许家姐妹去见老夫人了。
于是,由王思慕带着,一行人往王府更深处走去,穿廊过院,来到一间大屋里。
屋内有两张软塌,铺着松软温暖的羊毛毯,塌上摆着四方小案,案上则是干果、肉脯、蜜饯、糕点等吃食。
左边的软塌上,坐着王贞文的原配——王夫人。
王夫人年过五旬,保养的却很好,不胖不瘦,气血红润,眼角细密的鱼尾纹增添岁月积淀出的魅力。
“娘!”
“婆婆!”
“老夫人!”
众女纷纷行礼,只有许铃音有些拘谨,她不习惯这种气氛。
小豆丁从小生活在无拘无束的环境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束缚。
王夫人慈祥的点头,目光落在许家姐妹脸上。
“这是许家小姐儿?”
王夫人想起了许二郎俊美无俦的姿容,再看看许玲月清丽脱俗的可人模样,沉吟一下,笑道:“姐妹俩各有千秋。”
说完,招呼着她们入座。
大嫂李香涵喝了口热茶,叹口气,开了个话题:
“这见鬼的天气,去年这个时候,炭火烧一整晚,我就闷的难受。现在,不烧一整晚,得被活活冻死。”
二嫂赵语蓉搭话:“谁说不是呢。”
这时候,她发现小豆丁盯着半人高的炭炉发呆,里头烧着的是无烟的兽金炭。
这孩子多半是没见过这种不冒烟的炭..........二嫂子心里一动,笑道:
“所以啊,陛下赐了我们王府十斤兽金炭。这种炭没有烟味,烧起来还有股清香呢。”
二嫂子颇有优越感的看了一眼许玲月,却发现她面带微笑,没什么反应。
莫非是不知道兽金炭是什么.........二嫂子补充一句:“是御用的东西。”
许铃音手里握着蜜饯,大声说:“我们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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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王首辅坐在案后,手里捧着茶盏,茶盖轻轻磕着杯沿,聆听未来女婿的汇报。
“首辅大人,今年冬天,百姓必定难捱,尤其是经受过旱灾、水灾的地区。当地百姓如何捱过这个冬天?”
许新年慷慨陈词:“我上书陛下,要求核实各地粮仓,提前做好赈灾拨款的准备,您为何扣了我的折子。”
王首辅耐心听完,抿了一口茶水,道:
“辞旧,为官者,欲成大事,首先得拔高眼界,看得到大局,才能提前布局。你只看到这个冬天百姓难捱,却看不到朝廷的难处。”
他放下茶盏,把一堆折子推到许新年面前,“看看吧,户部的折子。”
许新年展开折子,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他脸色大变。
王首辅叹息道:“朝廷已经没银子了。”
许新年喃喃道:“怎么会?”
“先帝折腾了二十年,国库本就空虚,浮华之下,大奉根基早已摇摇欲坠。数月前,十二万大军支援妖蛮,魏渊率领十万军队攻陷靖山城。
“虽说大捷,可粮草、战马、装备,哪一个不是在消耗银子?国力孱弱,支撑那样规模的战争,消耗之巨大,不是你能想象的。”
王首辅伸出双手,靠近炭炉,一边烘烤冰冷的手,一边说道:
“原本还能苦苦支撑,熬过今年就成。等来年秋收,就能稳住大局。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老夫活了几十年,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寒的冬天。”
朝廷内部沉疴难扫,天灾不断,国库空虚,烂摊子........许新年心头沉重,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王首辅盯着火炉,半晌没有说话。
“时间。”他说。
沉默许久,王首辅又道:“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若无外患,时间可抚平一切。”
许新年低声道:“若有外患?”
天亡大奉.........王首辅转而说道:“有他的消息吗?”
许新年知道王首辅指的是谁,摇摇头:“至今为止,大哥未曾有信送回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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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码下一章。可能要凌晨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