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辞(1 / 2)

不过他说的也不全是错的,长熙二年后,朝廷开恩科,广收天下可用之才,注入了不少心血,再加上顺熙二十二年录取的那些士子,如今也都外放历练归来,在朝中担当要务,现在的金銮殿,放眼看去,超过六成都是新起之秀。

付望舒虽才年过而立,但也的确算‘老臣’了。

玉珥勒紧缰绳,仰起头微微一笑:“也好,这猎场就交给他们年轻人吧,你陪朕……不,陪我到处去走走吧。”她特意改了称呼,足见亲近之意。

付望舒也笑:“好。”

两人各骑一匹马进了树林,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地方,玉珥看着心头一动:“还记得吗?顺熙二十一年的无头女尸案,就是在这里被现的。”

付望舒看着她,提起往事她的眼神柔了几分:“记得,我还记得陛下当时还被刺客伤了胳膊。”

“是啊,那是我及笄后第一次办案,还被裴浦和给糊弄了。”提起这个名字,玉珥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已经有些牙酸,“裴浦和啊……每次想起他,我都是牙痒痒的。”

这个人她并不恨,尽管他欺骗了她,绑架了她,但她在最后,他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大约心里是认了她这个朋友吧。

两人转了码头往溪边而去,今天没有下雪,小溪边却有一两块还没融化的冰,衬得那水冰冷刺骨。

“这是,芦苇?”玉珥捏起河边帮人高的野草,互让脑子灵光一闪,抿着唇笑起来,“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付望舒无奈一笑:“你竟然还记得。”

这诗是著名诗人王维题在他的水墨画《青溪》上的,王维的画作很珍贵难得,苏家这个书香门第都只存有一两副,其中一幅便是《青溪》,在付望舒弱冠时,他的父亲送给他的,平素就悬挂在书房,那时她年幼,偶然去了一次他的书房,不识珍宝,用沾了糕点的手去摸那画……后果很惨烈。

玉珥至今都记得付望舒那生不如死的表情。

想起这件事,她又忍不住一笑:“我以前可真没少给你添麻烦。”

他也笑了。

“顺熙十年至今,臣与陛下竟不知不觉相识十六年。”付望舒撩起衣摆,涉过芦苇,到河边捧了溪水洗手,那溪水,果然很冷,玉珥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说,“十六年很长,但相识陛下,是这辈子一大幸事,了无遗憾……微臣此时走,也算功成身退。”

功成身退……玉珥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言下之意,一惊之后便是惊呼出声:“你说什么?你要走?”

付望舒站直起来,转身和她对视,一字一顿清晰道:“春狩之后,臣就辞官。”

“辞官?!”

付望舒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自内心,只是说出口后,他疼了,她也疼了:“陛下宽厚仁德,勤政爱民,一代明君,朝中文有长孙,武有孟曾,还有辛夷徐云荣等后起之秀,臣走或留,无论于社稷还是于……陛下,都没什么大差别。”

玉珥微微低下头,心里堵得慌,沙哑着声音说:“如今天下底定,朕还是需要你的。”

“陛下失了琅王爷尚且能无妨,失了一个付望舒,又何足挂齿。”

他转过身来拱手行了一个半礼,从容说道:“陛下,臣本就对仕途毫无兴趣,一姓一族的荣誉太沉重,如今臣终于可以解脱,还请陛下成全。”

玉珥问:“你想去哪里?”

“五洲大陆,臣都替陛下去走一趟,希望还能为大顺文化传播和引入尽绵薄之力。”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玉珥却看出了他深藏的压抑,心里有些难受:“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心结?”顿了顿,她补充,“自从安歌走后,我都没看过你真正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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