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珥把自己关在竹园谁也不见。
廊下华灯一盏盏点亮,照着因夜幕降临而黯淡的天地、
玉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地上没有地毯,坐久了从站脚底蔓上寒意,让她不由得直打冷颤,她这才慢慢起身,上了床榻,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也不知哪里忽然响了一声,她抬眼看去,只看到青铜香炉升起袅袅白烟。
玉珥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肩膀无声抽动。
许久之后,她才从怀里拿出手帕,一点点擦去泪水,她知道,这些事以后都只能她自己做了。
妘瞬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子上,轻声喊了她一句:“陛下。”
玉珥看了她一眼,有重新低下头,刚才有一瞬间燃起了亮光又静静湮灭了。
“他竟然就那样走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们和好了,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他竟然就那样走了……”
玉珥咬着下唇,眼泪再次落下,也不知是不是哭得太久了,眼睛都有些涩涩的疼。
妘瞬笨拙地抱了抱她:“……只找到安离的尸体,没有找到他的,也许……”
她倏地抬起头,晶莹的泪花将她的眼前变得朦朦胧胧,她希翼地问:“他没有死对不对……他一定没有死吧,他可是席白川,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死!”
妘瞬不擅说安慰人,静默了一瞬,才点点头:“嗯,不会死,他会回来找你。”
“那要多久?”
她此时此刻就需要一个支柱来支撑她濒临崩溃的精神,妘瞬恰好出现,恰好说了那样的话,她已然把她当成了希望,就想要从她口中知道得到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来自欺欺人。
妘瞬抿唇:“今生。”
今生啊……
好漫长啊……
她一刻都离不开他,今生这么长,她要怎么等?
——
长熙元年十二月中,王军大胜而归帝都,所经之处,百姓自夹道欢迎,行一月,于长熙二年一月抵帝都,百官城郊恭迎圣驾凯旋,长熙帝于金銮殿受册,正式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官民同乐。
宴请百官那天,长熙帝看起来很高兴,喝了很多酒,谁都拦不住,最后还是付望舒上前夺了她的金樽:“陛下,就当是为你腹中胎儿着想,别喝了。”
“腹中胎儿……”玉珥仰起头笑起来,“如若不是这腹中胎儿,我又怎么会放开他的手?!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我又怎么会放开他的手!!”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何等咬牙切齿,她夺过金樽又灌了一杯:“如若能选,我宁愿不要这孩子!”
“你知道吗?我的情蛊解了……”
付望舒一愣。
玉珥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掉下来:“老太医说的,他说我现在的身体好得很……你知道是怎么解的吗?就是玉佩……貔貅玉佩……”
玉佩双生降人间,天落圣光沐伽罗,一曰麒麟主太平,二曰貔貅护主心。
曾经伽罗古国大街小巷诵唱的小曲歌谣,本以为只是过度神话后的传奇,殊不知那竟都是真的。
他在那种时候将貔貅玉佩给她,抱的何尝不是在他和她之间选一人活下去的念头。
……他本就没想过和她一生一世。
那晚她终究是喝得烂醉,好在第二天不用上朝,她想醉便让她醉得彻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