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白川紧紧抿着唇,强作镇定道:“下来!”
玉珥回头看着她,声音沙哑了:“放我走。”
他沉声:“下来!”
过往的烈风将声音撕得破碎,她不禁提高了声音:“我说,放我走!”
玉珥扯着嘴角笑着,虚虚抬手指着:“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席白川脸更白了。
她在以死相逼。
她很卑鄙,利用了他的在意。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亲人,她的士兵,她的子民去往哪个必死无疑的地方,她不能看着他们死,绝对不能。
玉珥又往垛堞边缘多走了一步,半只脚已经悬空,低头看去,那不可捉摸的高度,其实也就是死亡的高度,她看着那边神色不明的席白川,眼泪一串一串的掉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到这个地步。
他们此时离得很近,不过三五步距离。
他们此时离得很远,岂止生死和高墙。
对峙了许久,席白川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妥协了,可他的神情也那么悲哀,话语如呢喃般溢出口:“无论前世今生,以死相逼这一招,你永远用得那么好。”
她闭上眼睛:“放我走。”
他抬手,千鸟心领神会,立即让士兵全部撤到另一边去,空出一条半个人都没有的过道给她,城门口也备好了一匹白马。
玉珥慢慢移动,踩着一个个垛堞朝那条阶梯走去,有席白川的制止,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她。
她莫名地相信他,他既然说了会让她走,就一定不会再拦她,她慢慢下了垛堞,她双脚着地时,席白川似乎松了口气。
玉珥不敢迟疑,立即就要跑,可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她的脚步生生停住。
是席白川,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他日我兵临帝都城门之下,你便是再站上那百丈高墙,我也不会退兵。”
她扯扯嘴角,轻轻回答:“你放心,我不会。”
“大顺子民有你这个皇帝,是他们的福分,可我席白川认识你,却是我永生永世的劫。”
玉珥悲凉:“无论以后如何,此时我还是这天下的帝王,我记得你教过我,在其位,谋其政,担其责,承其果,我所做的一切,是我该做的,是我必须做的,无论未来历史朝哪个方向推进,你我落得什么下场,我也绝不后悔我今日所作所为。”
席白川背对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他恨意充斥每字每句:“孟玉珥,我真后悔,你两个月大躺在我臂弯里时,我没有掐死你!”
玉珥眼泪溃堤,说不出一句话,大步跑下楼梯,在城门口抢了白马,疾驰出城。
眼泪模糊了双眼,她朦朦胧胧看着前路,心脏就像是情蛊作被腐蚀时那么疼。
她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