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内,街道宁静,不见一人行踪,仿佛是一座死寂的空城。
有人脚步缓缓,从街头走到街尾,推开一扇木门,不同于外头的安静,木门后花团锦簇,有修剪枝叶的花匠,有洒水扫地的仆人,还有擦窗擦地的丫鬟,虽然他们没有交流,但有人就有人气,总归比外面来得强。
“主子。”
看到推开门的人,园子里的所有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进门的人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往后院走去。
夕阳西下,略有凉风,穿过走廊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宽袍,轻衣缓带,一阵清风从远处吹来,卷着满池的荷花清香款款而来,掠过他的梢,几片淡粉色的花瓣从一双素白的掌心中随风飞走,点了几下地面朝他飞去。
他的衣摆被风吹地得先后翩飞,他微弯腰接住了那飞来的花瓣,修长如葱根的指尖夹着淡粉色的花瓣,池塘里都荷花也随之摇摆,他静静站在那儿,风华绝代,如这荷花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席白川收了花瓣,朝坐在池塘边不动如山的人笑起:“多谢国师赠花之情。”
莫可眉梢轻抬,一袭洗得白的僧袍却堪堪衬出他淡若素雅的气质,他轻一颔:“王爷。”
席白川随意在池边坐下,拈花一笑:“现在全国上下可都喊我乱臣贼子,国师是大顺的国师,我还不顾你是否愿意直接将你掳了过来,按理,国师不是该生气地呵斥我一顿才是吗?”
莫可轻轻摇头,没有说什么。
席白川睨了他一眼,他一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他耸耸肩,手一松,让花瓣随风而去落入池塘,他站了起来,走到树边,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倏地转身,脸上已然不复笑意:“我这几天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眺望草原的时候,那无边无际的山川山脉就像一条蟒蛇,随时可能吐出含着剧毒唾液的蛇信子,劳请国师为我卜一卦,草原是不是要生变了?”
莫可看了看他,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三枚铜钱,摊开在掌心,他随手往宽大的荷叶上一扔,三枚铜钱无规则地散开,他望着那铜钱,半响给出了十字答复:“江山颠覆,日月无光,凶兆。”
席白川心中一紧:“可有得解?”
莫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江山易主亦是颠覆,王爷知道如何解的。”
席白川眯起眼睛:“你想我放弃这江山?”
“王爷应当记得贫僧曾说过的话。”莫可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命格以定,乾坤难转,王爷何苦强求些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席白川眼底一闪而过戾气,手一挥,宽袖随之一晃而过:“我命由我不由天!”
莫可慢慢拾起三枚铜钱,轻摇着头说:“王爷心中既然是这般想的,又何必让贫僧算这一卦?
席白川眉心的阴郁慢慢消去,他重新在池边坐下:“我只是想知道,会不会伤到她。”
莫可看着他,似乎有点不解。
席白川自己问完也笑了。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现在在做的事,不就是在伤她?
“罢了,当我没问吧。”席白川弹了弹衣摆,“国师且在这里小住几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园中仆人。”
莫可不置与否,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回了他刚才问话:“陛下乃真龙天子,无论遇到什么都自有神明庇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