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妈妈知道,自己既然跟了姑娘,那便好生服侍着姑娘就好。当初陛下吩咐的,也是这般。
可她犯了大忌。
最不该的,就是将柳府的私隐事情随意告诉了霍云霭。
试问谁喜欢自己的家人时时刻刻被旁人盯着?
想必清雾最介意的,也是这个。
窦妈妈自知理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磕头道:“求姑娘原谅老奴一次!”
清雾手一顿,知晓窦妈妈这是准备选择忠于霍云霭了,于是颔道:“我明白了。”
低低叹了口气,她朝窦妈妈望了一眼,这便慢慢起身,朝着门外行去。
窦妈妈被她失望的眼神惊到,继而有些不解。
若是平日里有人犯了错,姑娘断然不会这般生气。
特别是她。
因着多年的情分在,且这一次的事情是事关她终身大事,与陛下说后其实也是得了好的结果。
为何姑娘却这般在意?
究竟……是为了甚么?
看着女孩儿单薄瘦弱的身影,窦妈妈苦苦思索着。
在听到小宫女行礼时唤的一声“柳大人”后,她突然明白过来。
她想错了。
她本来以为,姑娘不过是想惩戒警告她,让她往后断然不能这般自作主张。所以并未将姑娘那句话太当真,只想着请求原谅便好。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这宫里,她,是除了陛下之外,姑娘唯一信任、可以依赖的。
姑娘既然接下了管制宫女一事,便需要有自己的人手——不经过陛下耳目、自己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撑起这后宫之事。
她服侍姑娘多年,是姑娘身边最得信任之人。这些年来,哪怕是有些不想告诉何氏的心事,姑娘都会悄悄和她说了,与她商量着该怎么办。
若这一次她没有偷偷将柳府私隐告诉霍云霭,姑娘或许会毫无芥蒂地将一切交予她做。可偏偏在这个当口,她做了这事……
想通了这一点,窦妈妈知晓自己辜负了甚么,顿时心中大恸。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响声之大,直接惊动了屋外的人。
小宫女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过来,一见跪下的是严厉的窦妈妈,谁也不敢多瞧了。赶紧散开,各自忙碌去。
清雾静立许久,见窦妈妈十分坚定地跪在那里,许久也不挪动,这才轻步缓行,复又入屋。
屋门关闭声响起后,紧接着的,是一声重重的磕头声。
“老奴从此以后,愿衷心为姑娘筹谋。”
清雾立在门口,半晌没说话。
窦妈妈心知自己这话听起来太过虚无,又道:“姑娘大可放心。老奴既是做了承诺,断然不会反悔。老奴服侍陛下三四年,却跟了姑娘足足六年。如今,只求姑娘念在老奴服侍陛下一场的份上,让老奴将那柳方石的事情做个了结。”
像是生怕清雾再不信她,窦妈妈又急急说道:“那事情只因是老奴当初接了手,这才继续跟到现在。只是在西北六年,人脉早已不复当年,老奴所能参与的极少。很快便能将此事交予于公公。”
见她提到了这件事,清雾这便知道,窦妈妈是真的打算真心实意地跟着她了。连最后和霍云霭那边有牵连的一点瓜葛,都揭了过去。
她轻轻颔,上前将窦妈妈扶起。又将窦妈妈按到椅子上坐着,她则看了眼窦妈妈磕红了的额头,回到卧房里。半晌后,拿了一盒药膏出来,塞到了窦妈妈的手里。
窦妈妈知晓,那脂膏是专治伤处的。姑娘是不多话的性子,如以往一般,一直关心着她,却不明说罢了。
于是,就没推拒。好生将药膏握在掌心,郑重地道了谢。
清雾顿了顿,笑道:“妈妈可别谢我。等会儿听了我要拜托你做的事情,怕是要恼了我的。”
她这一转话题,又语气轻松,便将刚才那沉闷的气氛给去了六七成。
窦妈妈说道:“姑娘但说无妨。您开口说的,我便是硬着头皮,也得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