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晚上折腾了很久,不过一大早林芸希就起了床,一向有些觉迷的她醒的异常的早,先去喂了兔子又去看看鸡,从鸡圈回到了屋,才想起来自己没捡鸡蛋,正要出去,听见鸡圈那边鸡飞狗跳的闹起来,应该是方妙去捡了。
林芸希长呼了口气,定了定神做早饭,做到一半的时候方静醒了,半天没弄明白自己身在哪里,看着林芸希更是睁大了眼睛,瞪了半天开口问道:“你是哪位?这是哪里?”不知道是之前哭的太厉害了,方静的嗓子哑的不成了样子,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一片,如果不是林芸希就在她跟前,根本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林芸希:“……”合着自己之前劝她都是白劝了,不过方妙把她领来的,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吗?
林芸希突然感觉头跟疼了,这要怎么解释呢?
她没有想多久,方妙就进屋了,见到方静醒了,风风火火的就跑了过来,“姐,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你可吓死我和三嫂了……”
方静茫然的眨眨眼睛,看看林芸希又看看方妙在看看自己的身上,缓了老半天眼睛才恢复了清明,应该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面色明显一僵,看着林芸希很窘迫的开口说了两句话,这次因为字太多她又说的急,林芸希没听清楚,依稀听到有“添麻烦了”什么的字样,方静也听出自己的声音不对,无奈的垂下了头,林芸希上前帮她把被子给掖了一下,温声道:“大姐,你安心养伤,一切等你病好了以后再说。”
方妙也劝说道:“大姐,你嗓子都这样了就别说话了,肚子饿吗?鸡汤一直炖着呢,我去给你盛。”说着急匆匆的转身就出了屋子,林芸希微笑的看着方静,虽然她养了两天的伤那些青紫更厉害了。
重新躺回床上的方静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面,感受着肚子里的脉动,脸上露出些安慰的笑容,笑容很安静,好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一切,见状,林芸希静静的转身出了屋,吃了口饭让方妙在家里给方静熬药,她去看看兔子粪酵的情况,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也成了。
当初计划着这段时间上肥,所以林芸希就让武阳中在后山的地中间挖了个市尺见方的池子,把家里收集的兔子粪便都扔到那个池子里,加了水用草垫子盖着酵,虽然盖着,那味道依然很冲,林芸希捏着鼻子掀开草垫看了看,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今天或者明天就可以给蘑菇追肥了。
追肥的事情她就能做,回去拿了几个闲置的瓢和木桶,用木桶在粪池里装半满拎着出来倒在一边备好的草木灰上,搅拌差不多了再放到木桶里提着进了蘑菇棚,用瓢舀出一些倒在腐殖的地上,此时她感觉前世的口罩已经没法阻止这味道的杀伤力,要防毒面具才可以,但是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有的,所以她只得一边自我催眠一边追肥。
她也没自己干多久,武阳中领着武阳臣来了,俩人是全副武装过来的,身上穿的是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脚下穿的也是老旧的鞋子,跟他俩相比,林芸希简直就不像是个干活的人,最终俩人以怕弄脏她身上的衣服为由把林芸希给劝开了,林芸希也没多说啥,从那些撒到蘑菇上的粪上看,自己今天的确干啥都不在状态。
她下意识的想去摸脖子上的玉,手快伸到衣服上才想到自己手现在是脏的,闻到那刺鼻的味道,林芸希无力的垂下了肩膀,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就把自己动摇到这种地步吗?
当然不管她怎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怎么给自己打气,她确实心里惶惶的,想要去找冷三娘又想起自己刚从她那回来不久,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不但是自己难受还惹她担心,还是再忍忍吧。
她这么想着就默默悠悠的在磨菇棚里转,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感觉到这里面的味道太难闻,武阳臣来回提桶走过几次,看见林芸希那样想要说话,武阳中扯了他一下,瞪了一眼,示意他好好干活,武阳臣悻悻的继续手里的动作。
林芸希也没注意到兄弟俩的动作,看着地面呆,脑海中一直闪过的却是方岁寒的脸,男人温柔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只是想着他那双有力的臂膀林芸希就感觉眼睛有些热,赶紧把脸扬起来,自己这是想他想的太厉害了吧,找点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这么想着的林芸希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往家里走。
等她走了武阳臣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急吼吼的开口问道:“哥啊,方家嫂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我看她今天有点不对劲,明明昨天见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到底怎么回事?”
武阳中这次倒是没有骂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磨菇棚的开口方向,抬腿走过去把木门给关上,方家嫂子平时是个最细心不过的人,竟然连这个都忘记关了,肯定是有心事无疑了,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刚才不想武阳臣开口说话就是怕他这个大嘴巴乱说一气。
“干好你的活就成!”武阳中沉声说道,他的话惹来武阳臣的一顿白眼,还没等他怒,武阳臣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开了,看着他没个正形的样子,武阳中额头的青筋爆出,大声喊道:“你要是踩到蘑菇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他哥怒吼的武阳臣立刻停了下了,小心翼翼的开始走路。
武阳中长出了口气,心道以后再也不领着这小子出来了,实在是个不靠谱的。
回家的林芸希直接去了厢房,想了半天才掏出她上次买的那四本书,翻开那本琴曲,看了两眼感觉心好像更烦躁了,拿起关于茶的那本书还没看个开头,方安和就进了屋,一进来就皱着鼻子嘟囔道:“三嫂,这是什么味道?”
被方安和一提醒,林芸希才想起来自己回来以后没换衣服,赶紧起身回房间去,看着一言不就离开的背影,方安和一脸的奇怪,三嫂这是怎么了,感觉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芸希换好了衣服,方妙端着散着中药味道的空碗出来,看见她三嫂奇怪的问道:“三嫂,磨菇棚那边完事了?”
林芸希摇摇头,“武家俩兄弟在那里弄,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见她脸色确实有些不对劲,方妙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用手背试了下林芸希的额头,半晌长呼了口气说道:“还好不是热,我还以为大姐的病气过给你了呢,三嫂,这两天你太累了,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林芸希机械一般的点点头,顺从的回了她的屋,和衣躺在床上,眼睛定定的盯着某个方向看过去,看了好久,其实一点焦距都没有,良久,翻了个身就脑袋闷在枕头上,心里叹了口气,她真是个不能着闲的人,忙的时候一扑到床上就醒不过来,那时候累的全身都酸痛第二天也一样能爬起来干活,现在一闲下来,人就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真是享不了福的命。
脸闷在枕头上出低低的笑声,听得外面方妙走路的声音赶紧闭了嘴,猛然把身体反过来,林芸希强制清楚脑子里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筹划之后要做的事情。
培育新的菌种需要十多天的时间,还有十天这批蘑菇就要出棚,自己得赶紧做出菌种,赶在晚春之前再卖出第二批,第二批的菌种播种完大棚里的青菜也该长大了,让地休养两个月再种菜,手里现在有银子了,开春以后再买下个小山头既可以种果树又可以种草,到时候把家里的兔子全放到山上养,找个知靠的人帮忙看着,她和方妙就不会忙的跟车轱辘一样了。
这个冬天来临之际她现米面和棉花有涨了不少的价,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买,因为是生活必需品,菜可以不吃但是饭不能不吃,现在靠卖菜得来的银子她家总算生活稳定,银子放到手里只会越来越少,这里想要投资只有两个方法:一是买地种庄稼,二是买铺子或者在县城买宅子,买地种庄稼是她听丁大爷老唠叨什么大水了大旱了饿死好多人,种菜再多也不顶饱,到时候真要是缺粮了,那些黑心的卖粮食的人能把粮食的价格提到天价,到时候攒多少银子也不够买果腹的,跟前世的各种便利和达不同,这里如果稍微有些小灾难那就是面临着饿肚子的危险,她被念叨的次数多了也有了危机意识,也盘算着来年种些甘薯,水稻太折腾人,更主要的是村里没有人卖水地,甘薯不挑地,咋样都会有点收成,她不指望天天吃甘薯,留着就算心里有些底。
要是买山地的话最好冬天的时候买,休养这一个季节也不耽误来年农耕,不过来年菜还是要种的,要是再多加几个品种就最好不过了,想着的太出神,林芸希便抓出枕头底下的那本《农经》,这里好多种植养殖的方法对于高科技的前世来说都很古老,但是却能读出来这是祖祖辈辈总结出来经验的宝贵,看到种桑养蚕的地方,林芸希倒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好办法,投资小见效快,等桑树长成了,方岁寒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想到这,林芸希把尚未合起的书扣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想那些都没有用,就是自己在这边担心死他也不会帮到他半分的忙,不如好好的安心的过日子,不知道是她的自我催眠管用了还是累了太久了,闭上眼睛不久就睡过去了。
晚饭的时候,方妙侧着耳朵听她屋里没有动静,蹑手蹑脚的进来,见林芸希脸上盖着书就那么睡着了,轻手轻脚的将书取下来放在一边,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已经将饭菜端到桌子上的方安和见她出来,小声的问道:“三嫂还在睡?”从不到中午一直睡到现在还没醒,这也太能睡了。
方妙点点头,压低声音对方安和说道:“还在睡觉,这两天熬坏了,别吵醒三嫂,我子啊锅里热了份饭菜,如果她一会醒了也不会挨饿。”
下午的时候武阳臣来家里跟她说了她三嫂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让她好好照看一下,方妙这才知道不是她想多了,而是她三嫂真的是有了什么难处。
虽然方妙现在做饭味道也不错,不过俩人都觉林芸希有些异常,心里不安,这饭也没吃出什么劲儿了,一人胡乱扒拉一口就算完事,然后方安和去厢房读书,方妙则是把药和蛋羹给方静端进屋。
清醒以后的方静有些无所适从,方岁寒成亲的时候正是农忙,她也没时间过来帮着忙乎就是坐了一下喜宴,所以连三弟媳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天哭了个稀里哗啦的就觉得有个声音特别温和的人劝自己,也没正经观察,醒了以后现住在既干净又宽敞的地方而且冷不丁看见长的那么好看的人自然就糊涂了,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的举动真是丢死人了。
方妙端着东西进屋的时候她正暗自懊恼呢,吃了东西又喝了药这才现三弟妹没过来,看着自己妹妹那不算精神的脸,方静心里七上八下的,手把被子拧了好几圈才鼓起勇气问道:“大半天没看到三弟妹,是不是因为我来麻烦她不高心了啊?”
醒了以后她就知道自己又给这个素未蒙面的弟妹添麻烦了,她知道吴氏跟刘氏都已经彻底烦了她,现在则是又招了人家老三媳妇的烦,自己可真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但是她现在真的是无处可去了,她现在摸着肚子还后怕不已,如果不是她挨打的时候拼命的护住肚子,恐怕这时候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虽然她也想生个儿子让婆婆和相公安心,但是奈何肚子不争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妙听了她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摇摇头说道:“大姐,你别瞎想,三嫂不是那样的人,她如果烦你就不会花那么多银子给你看病了。”
“多、多少?”一听说为自己看病花了银子,方静整个人立刻就有些激动了,她性子是懦弱的,但是还能分的清事理,自己是嫁出去的人,给她娘添麻烦别人还说不出去什么,给自己的弟妹找罗乱是不应该的事,尤其是牵扯到钱这一方面。
方妙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十多两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大姐肯定是掏不出这些银子的,孟家人更别想,虽然她三嫂祝嘱咐过她方静的身体不好,情绪也不稳定,花费这边别多说,方妙刚一着急就说漏嘴了,现在不想一错再错只好亡羊补牢,摊手道:“我不太清楚,等你好了以后再问我三嫂吧。”
听了这话,方静只得闭了嘴,方妙把碗拾掇下去,看了看兔子和鸡进屋坐在方静的床边,看着她姐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开口道:“大姐,那个姓孟的混蛋只要喝多了就打你?那个老刁婆子也欺负你了吧,我看你身上那些掐痕就像是她弄出来的,这得是多狠的心的人才能下这么重的手,一家子都是些人面兽心的畜生,你……”
“唔……唔……”方妙还要说什么,后面的话却被方静捂在嘴上的手给堵了回去,使了半天劲只能出“唔唔”的声音。
听到方妙方才那一番话,方静一脸的慌乱,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方、方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别、别这么说话……”
一听她姐现在还说这话,方妙都快疯了,向后一闪,躲开她是姐的手,压低声音吼道:“他们都快把你给打死了,你还替他们说话,你有没有心?爹娘把你养大就是让你嫁到别人家受罪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忘记不能大声说话,怕给她三嫂给吵醒了。
被自己的妹妹劈头盖脸的吼了一顿的方静反而笑了,不过那笑容既苦涩又无奈,方妙看着她那个笑容全身就像没了什么气力一般垂下手臂,从小倒大,她每次做错事,她娘要抓着她打的时候,方静拉架的时候就会是这样的笑容,不过现在里面更多的是化不开的愁苦。
方静想伸手摸摸方妙的头不过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闷哼了一声,看方妙一脸紧张的望过来,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我不是替他们说话,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口一句脏话让外人听了不定怎么编排你呢,你这个火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呢,娘常说,把你那一身的脾气匀给我点也许我就不用这么遭罪了,要是你遇到那人你会怎么办?打过去骂过去,闹得家务宁日吗?说到底还是我不争气,我要是生了个儿子他们孟家也不会这么对我。”
方妙被她大姐这轻飘飘的话说的哑口无言,方静说的对,如果她站在她大姐的那个位置她又能怎么样?把那个老虔婆抓花了脸?还是跟那男人吵闹?那样自己肯定会被扣上没有妇德的帽子,她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五大三粗的男人,除了忍还能怎么着。
如果是她的话,估计跟方静应该是一样的反应吧。
见她好像听进去一些了,方静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温柔和爱意,轻声道:“希望这个是个男孩吧,希望是个身体壮实的,长大以后能保护我保护他两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