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不尊重!”仪宾的父母本是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胆量,方才傅深行凶之时他们吓的远远躲开,这会儿见傅子沐谦恭有礼,顿时也敢于说话了,“令尊他,真是为老不尊,为老不尊!”仪宾的父亲胡老太爷拄着沉香木拐杖,恨恨说道。
昭仁郡主滴下泪来,“公公,婆婆,都是儿媳不孝,让您二老受惊了。”仪宾安抚父母,“必定要讨回这公道的。爹娘先回房歇着,待儿子慢慢计议。”
胡老太爷、胡老太太同时啐了他一口,“回房歇着?你看看,哪里还有房?”傅深这队私兵下手极狠,或是拆,或是砸,昭仁郡主府已没有一处好房屋,再也住不得人。
仪宾擦擦脸,转头抱怨傅子沐,“世子爷,令尊下手也忒狠!不过是畜牲了野性,人是万物之灵,必定要跟个畜牲计较不成?也成畜牲了!”仪宾话没说完,傅子沐变了脸色,挥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仪宾的嘴上,“阁下请慎言!”下手虽狠,说话还算客气。
胡老太爷、胡老太太都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昭仁郡主心疼的扶住仪宾,“可打疼了?”胡老太太怒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傅子沐是武将,下死力气抽这么一鞭,哪能不疼。仪宾嘴又疼,脸面上又下不来,用力推开昭仁郡主,“滚!”都是你惹的祸。
昭仁郡主咬咬牙。仪宾是她心爱之人,挨这么一鞭子,她如何不心疼?可是仪宾辱骂傅深在先,她跟傅子沐真讲不上理。当着儿子的面骂父亲,这个道理无论如何讲不通。
本来,胡月用波斯猫扑人这事,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莫说没扑中,就算扑中了,也是畜牲不通人性,于人何干?没个畜牲扑了人,要拿主人抵命的理。依着昭仁郡主的意思,胡月闯了祸,拼着她这做亲娘的没脸面,低个头服个软,摆席酒向谢家赔罪,也就是了。谁知谢家还没出头,先出来位傅侯爷,二话不说,直接拆房子。
傅子沐看起来比他爹傅深沉稳的多,说话也客客气气。昭仁郡主本想打点起精神跟傅子沐过过招,还没等她开口,仪宾先来了句“也成畜牲了”,这话说理,挨了打也白挨。昭仁郡主平日独力支撑门户,也算得上是位女中豪杰,今日之事,一桩接着一桩,让她没了计较。
胡老太爷怒冲冲问傅子沐,“令尊拆了我们家,贵府打算怎么着?”傅子沐微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贵眷先到别院住上几日,稍后么,朝中自有公论。”
胡老太爷冷笑,“我们这样人家,哪有什么别院?别寒碜人了。”以为都跟你们这功勋人家似的,田庄店铺无数,别院别庄若干?我们家拢共就这么一所宅子!
傅子沐客气的欠欠身,“这容易。寒舍有间别院,离这厢不算远,在金鱼胡同。别院中诸物皆齐备,连侍女仆役都是现成的。若蒙不弃,请先至别院歇息几日。”
胡老太爷年纪已大,禁不起折腾,虽是心中不舒服,听到“请先至别院歇息几日”,还是动了心。傅深拆了郡主府,朝廷必要严惩的,这傅子沐如此谦恭,想必是欲为其父减轻罪责。如此,应了也好。
胡老太爷虽勉强点了头,面子上却很是过不去,皱着眉说道:“傅世子,回去劝劝令尊,他这脾气可要改改才好。今儿个是我们不计较,若了旁的人家,未必有这般好说话。”虽答应去住傅家别院,却要摆出一幅“我本不情愿,是你求我”的架势。
“家父这脾气已是好太多了。”傅子沐微晒,“若换到二十年前,贵府可没有这般好运。”他那火爆脾气,只拆了你家房子算好的。
胡老太爷惊的说不出话。拆了人家的房子,还说是脾气好太多了?那要是搁到二十年前,他能怎么着,他敢怎么着?傅子沐淡淡看着缩在一边的胡月,“若家父再年轻二十岁,令孙女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儿么?早已将她碎尸万段了。”
胡月吓的脸色惨白,摇摇欲倒。昭仁郡主心疼爱女,疾步过去揽着她,“月儿不怕,月儿不怕。”胡月是她唯一嫡女,心肝宝贝似的养了这么大,向来不舍得她受委屈。
胡老太爷、胡老太太一边扶着儿子看伤势,一边厌恶的看了眼昭仁郡主和胡月。他们老两口是只爱孙子不爱孙女的,对于昭仁郡主娇养胡月很是不以为然。要不是这一大家子全靠昭仁郡主的嫁妆养着,早就想开口命令“一个丫头片子,这般娇养做什么?不如省下银钱给她哥哥弟弟。”
傅子沐有备而来,和胡老太爷达成协议之后,马上叫来几名精干的婆子,“将昭仁郡主府所有人等造册,依身份定下居所,并服侍的人选。胡老太爷、老太太备八名侍女,郡主、仪宾也备八名侍女,若是仪宾的妾侍么,一名侍女足够。”
这几名婆子都是六安侯府世仆,精明强干的很。她们一个个眼露凶光,不怀好意的看着昭仁郡主府诸人。想要我家侯爷进大狱?呸!先要你家好好出出丑!这几名婆子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昭仁郡主府被拆的这天,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整晚灯火通明。御史们一个一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弹劾傅深,弹劾傅深!奏章到了内阁,内阁也传了进宫,全部留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