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笑道:“圣上也是偏心,孩子像棠儿不好么?棠儿的风采,朝中无人能及。”棠年中状元那年,榜眼和探花都被冷落在一边,众人眼珠子全盯着美貌状元郎,如醉如痴。
“好,极好。”谢大爷也笑,“郡主生下小棠儿也好,小小七也好,咱家都高兴。”老太爷老太太都偏心玉郎,连带的也偏爱棠儿和小七。若是再有个酷似玉郎的重孙子或重孙女,更该乐坏了。
“可是郡主不回谢家待产,我总觉的不是味儿。”大太太迟疑了下,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心,“孩子生在郡主府,爹和娘会不会心里不舒服?”谢家的孩子,自然应该生在谢家。
“不会,爹和娘不会在乎这个。”谢大爷拉住妻子的手,细细告诉她,“孩子是生在郡主府,又不是外家。爹和娘关心的是孙子、重孙子好不好,旁的都是小事。”妻子疼爱庶女,关心侄子,孝顺父母,一心一意为了谢家,谢大爷心中感动,眼眸中有少见的温柔神色。他是长子,自小严肃方正,真情流露的时候并不多。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过就算了。玉郎去过南宁侯府跟亲家要人,结果……”谢大爷嘴角微翘,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被亲家夫人给挡回来了。”
大太太见丈夫乐呵,也抿嘴笑,“难得,玉郎也有吃亏时候啊,他怎么被挡回来的?”谢大爷笑意更盛,“他不只没要回来人,还把小七送过去陪郡主了。”又搭上一个。
其实丫丫回去住一个月,谢四爷是同意的。诊出喜脉要留在郡主府养胎,他也无话可说。可是五六个月之后胎已经很稳,该回谢家待产了吧?于是谢四爷理直气壮要人去了,“无忌,归置好了,送丫丫回罢。”丫丫是我谢家的儿媳妇。
张雱笑咪咪的,不说话。解语客气请教,“亲家太太近来和昭宜郡主来往颇密?”昭宜郡主是豫王长女,贤淑贞慧,性情柔顺。自她出嫁之后,为仪宾纳了五六房妾室,生下十几名庶子庶女,昭宜郡主“不妒”“贤惠”的名声广为人知,堪称是皇室郡主的典范。
谢四爷沉吟未语。解语依旧是一团和气,“胎儿虽在母亲腹中,已经有知觉。母亲若心情愉悦,胎儿也跟着受益。母亲若生气动怒,胎儿也会感同身受。”你确定要丫丫回谢家,听令正兴致勃勃讲述昭宜郡主的“贤惠”?令正是没法子拿丫丫怎么样,可是给添添堵,却是轻而易举。
谢四爷不舍得未出世的小孙孙受罪,只好让了步,“有劳无忌,有劳亲家夫人。”丫丫在郡主府,父母兄嫂和祖父们都拿她当宝。丫丫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对胎儿有益。
谢四爷正想起身告辞,解语微笑加上一句,“丫丫如今只一样不好,时时想念小流年,却不得时时相见。”孕妇么,口味是很奇怪的。她想吃什么,要立时三刻吃到。想见什么人却见不到,心里还不跟猫抓似的,难受之极。
张雱送谢四爷出去,一路上跟他唠唠叼叼,“晚鸿,有内子这亲娘照看丫丫,你们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听说孕妇看谁多孩子便会像谁,是不是真的?若是丫丫整天看见小不点儿,孩子生下来肯定像姑姑啊。”谢四爷一言不,拱拱手上了马车。第二天,亲送流年去了含山郡主府,陪伴嫂嫂。
大太太听了前前后后,忍不住为自家小叔子抱不平,“玉郎吃亏在疼儿孙。”不舍得未出世的小孙孙吃一点点亏受一点点罪,只好屈从南宁侯府。
谢大爷又一次摇头。玉郎并不是吃亏在疼儿孙,儿孙谁不疼?他是吃亏在没有一位贤内助。若是四弟妹贤惠大度,或是豁达通透,郡主在谢家也是一片祥和,又何必定要回去郡主府。
大太太微一思忖,也即明白了丈夫心中所想。大太太心中很有些怜悯,搁到谁身上,庶子比亲子还风光,庶子媳妇比亲子媳妇还尊贵,都会很难堪吧?四弟妹也是不容易。自己房中有庶女,可是瑞年打小被自己养的娇憨天真,绝超不过有年去。
夫妇二人又闲话几句,方唤侍女进来,洗漱后安歇。次日大太太见了四太太,笑容满面的寒暄,“升哥儿可好?这孩子白白胖胖的,真招人喜欢。”升哥儿,是延年儿子的小名。
提起宝贝孙子,四太太柔情满怀,“好着呢,多谢大嫂想着他。升哥儿这孩子才三个月,眼睛漆黑灵动的,都会冲人笑了。”笑的人心里酥酥软软,甭提多舒服了。
“孙子好,比什么都强。”大太太也是做祖母的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然明白四太太,“到了咱们这个年纪,旁的什么也不求,只求儿孙平安、有出息,于愿足矣。”
四太太温柔点头,“大嫂说的是,孙子好,比什么都强。玉郎也是疼孙子,回到家便抱着升哥儿不撒手。升哥儿在祖父怀里一踊一踊的,真欢势。”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亲祖父呢。
大太太和四太太和和气气叙着家常,郡主府那边,丫丫日子更是滋润。每天一睁开眼,看见的全是亲亲热热的家人,棠年、娘亲、嫂嫂、爹爹、祖父们、哥哥们,还有顽皮可爱的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