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佑走神的空当,一名青衣小厮进门走到章太铉耳侧嘀咕了几句,章太铉噌的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家里来客人了,是徐阁老的侄孙徐少勇,松江知府徐斌听说过罢,正是他的父亲,另外,一起的还有一个,正是刚才你曾提起过的新建伯长子王先进,我得先走一步,你们多待几天,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孔兄,可得陪好他们!”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酒意都清醒了几分,舌*头也灵活了,显摆完后,虽然依依不舍,仍旧冲李妍拱拱手,转身出了门。
“你们别看章老爷只是个六品知县,人脉宽广着呢,要不是当初曾经得罪过张江陵的学生前任常德知府,早就提起来了。现在好了,换了张浦洲执掌内阁,徐阁老跟其走的近,看着吧,用不了几年就起来了。”待章太铉离开,孔道珍不无艳羡的说道。
“小弟瞧孔兄和章兄走的挺近,章老爷升发之日,不就是令尊高升之时嘛!”
“家严不成,食古不化,老顽固一个,和石开一个脾气,人家吴大人和他平级,早就住上五进深的大宅院儿了,再瞧瞧我们家,若非这些年我这么硬撑着,光靠家严那点儿俸禄,连锅都得揭不开咯。”
可能是真的喝多了,孔道珍苦笑着说道,说罢,自己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面露一丝苦涩之意。
张佑其实挺想问问他是干什么的,不过一想从石开那儿也能打听,便直接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哪个吴大人?主簿大人么?小弟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这个吴大人被人杀了……”
“你不是刚到洞庭么?听谁说的?”孔道珍有些警惕起来。
“也是无意间听客栈小二谈论来着,听那家伙说,事发当日他就在现场,一伙儿外乡人和一帮蒙面人打了起来,当场死了好几个外乡人,吴大人也被掳走了,结果几天后就在湖边发现了他的尸体,照这么说,那些人肯定是图财了。”
“什么外乡人,实话跟你说吧,全都是北镇抚司的人。”孔道珍释疑,有些不屑的说道。
“锦衣卫北镇抚司?他们来干什么?”张佑做戏的工夫十分厉害,将惊奇表现的恰到好处。
可能是喝的确实有点儿多了,孔道珍一点儿都没怀疑,显摆道:“还不是来查章大人的呗,听说是奉了张子诚的命令。知道张子诚吧?就是那个靠着万岁爷赏识和跟后宫不清不楚,年轻轻就当到锦衣卫都督同知的那位神医,按说也算了不起了,可惜啊,跟人家徐阁老比起来还差的远呢。实话跟你说吧,这洞庭县就是徐阁老的后花园儿,想动章老爷,得问问徐阁老同不同意。我老子倒是想着趁机揭发来着,硬被我拦下了……”
“为何?”
“为何?你傻啊,真以为吴大人是被人图财害命了?他那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甘居人之下,看张子诚风头正劲,想要改换门庭了,现在好了吧,直接送进洞庭湖喂鱼。我老子要是也学他,此刻结局怕也差不了多少。”
张佑心里慢慢有了底,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此案想要有所突破,不光要向上查访,本地肯定也有对章顺生不满之人,偏偏好巧不巧的,竟然就是石开的老丈人。
只是,他手里究竟掌握着些什么呢?若仅仅涉及到洞庭一县之事,怕是不够啊,若不能一网打尽,那章顺生也不过就是个替死鬼挡箭牌。就像张居正说的那样,不动则已,要动,就必须得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