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其实也是猜的,不过,说话的口气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懂心理学,并不怕自己说错。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说对了,因为他发现,在听自己说这些时,徐珍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慌乱,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除非最高明的政客,否则绝大多数人还是无法将戏做到眼神上的。
徐珍是徐家如今的话事者不假,不过是托着徐阁老的余荫吧,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有点小聪明罢,没有徐阶在后边撑着,谁知道他是谁啊。
“大人,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
见徐珍仍旧在强撑,张佑不耐烦了,板起脸来,声音也冷了下来:“徐珍,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你大概忘了我的身份吧,莫非真想去北镇抚司诏狱做客不成?就你这养尊处优的,估计熬不了几样刑罚就全撩了,不过,何必受那个罪呢?”
徐珍神色一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了当初张佑一刀砍断沙夫人手腕的情形,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小瞧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人可远远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般文雅,实际上则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真要逼急了,可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的。
没错,自己是徐阁老的亲侄子,对方可还是张阁老的亲儿子呢,再说了,自己的叔叔致仕多年,江南这边虽然人们还买账,人家张佑可不会认什么阁老不阁老。
说到底,这个天下还是姓朱的,说到底,张佑还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臣子。
只是那柳传芳毕竟是张四维的人啊,真要卖了他,好不容易和张四维建立起来的关系会不会就此终结?
再有了,窦士德可是打从京师逃过来就投奔了自己,真要追查下去,自己也难逃其咎……
徐珍的面色变幻不定,张佑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张佑知道,自己确实猜对了,徐珍果然是柳传芳借银的中间人,瞧他这犹豫不定的样子,说不定还是案件的参与者,嗯,最起码也是知情者。他应该还知道窦士德的下落吧,那种毒药可不常见,应该就是失踪的窦士德带过来的。
不过他不准备逼的对方太急,于是等了片刻不见徐珍说话,主动开口:“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你将借银给柳传芳的人交代出来,其它的事情我可以不做追究。当然了,若是你放着堂堂的徐家三爷不想做,非要以身试法,那我也就只能请你去北镇抚‘做客’了。”
至于窦士德的下落嘛,只要柳传芳的罪行被证实,还怕找不到窦士德?
“老柳,你别担心,徐珍肯定不会出卖你的。”前厅某个僻静的雅间儿内,魏允祯已经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先狠狠申斥了柳传芳几句,见他哭丧着脸面如死灰一般,也觉心有戚戚,忍不住安慰他。
柳传芳点点头:“但愿吧,我真后悔,当初不该听他忽悠,好好的当知府不就得了嘛,非得贪心不足……文远兄,江南这地方邪性,乱花迷眼,铜臭惑心,您可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魏允祯知道柳传芳是彻底被张佑打击的乱了方寸,这才生出这般感慨,不禁有些兔死狐悲,强笑道:“放心吧,有首辅大人的面子在那儿摆着呢,咱们都是同一阵营的,徐珍万万也不可能出卖你的,只要他不松口,量那些富绅们也不敢真当那个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