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尚智没住皇宫,而是住在距离皇城不远的邢府,此处本是先守备太监的宅第,他赴任之后,为了巴结他,新建伯王承勋将其强行霸占,然后转送给了他。
反正都是民脂民膏,不要也得白便宜王承勋,于是邢尚智没有推辞,半推半就的就住了进来——这也是他能渐渐坐稳南京守备太监这一职位的关键。
这些事情往来的书信中有所提及,所以张佑全都知道。
(守备太监到底要不要住皇宫还真没查到,姑妄言之,姑妄观之吧)
门房不是宦官,翘着山羊胡,是个五十来岁的半大老头,听说张佑是从京里赶来的后没敢怠慢,急忙入内通禀。
工夫不大,邢尚智便亲自迎了出来,见到张佑之后先怔了一下,张佑怕他叫破自己身份,抢着上前跪倒给他见礼,嘴里说道:“草民郑爽见过邢公公。”说着不忘冲他眨了眨眼。
邢尚智是知道郑爽的,本来听门房说“外边有个人叫郑爽,是从京师过来的,”还以为是张佑派来打前站的,结果居然见到了张佑,这才发怔。
此刻听张佑这么说,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其拽起说道:“别这么多礼,咱家和张大人亲如兄弟,你是他的兄弟,自然就是咱家的兄弟……这位是……?”
他当然认识李妍,不过,既然张佑都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好贸然相认。
“邢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李公公的义妹李妍啊,您这才来南京多久?怎么就把我给忘了?”李妍当然知道邢尚智的顾虑,笑着打趣道。
邢尚智一拍额头:“瞧咱家这记性……原来是李大家,您这女扮男装,咱家眼拙,还真没认出来……一路劳乏,快请入内休息。”
“不急,还是先去看看五公子吧。”张佑道。
邢尚智点头,接着吩咐旁边的门房:“管好嘴巴,京里来人的事不许说出去。”
说罢这才领着二人入内。
张居正的众多儿子里,张佑最喜欢的就是张允修,进门之后,瞅左右无人,这才皱眉问道:“允修怎么样了?”
邢尚智摇了摇头:“十分糟糕,我把南京城内能请到的医生都请来了,可惜他们全都是束手无策……昨晚他突然发起了高烧,持续不退,那些医生虽然没人敢明说,我却也能猜着情况定然是不妙至极,现在只能靠你了,要是你也没办法,咱家这就点起兵马,一把火烧了新建伯那个王八窝去……”
“你是说……?”张佑双眼内寒光闪闪,杀气凛然。
“那小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船厂之事就算不是他的首尾,肯定也和他儿子逃不脱关系。”邢尚智咬牙切齿的说道:“若不是一直得不到你的信儿,咱家早就带人杀上门去了。”
“他不是阳明公的孙子么?”张佑有些不能接受。
邢尚智晒道:“爷爷是爷爷,孙子是孙子,他可比他爷爷狠,也比他爷爷圆滑的多,和华庭徐家走的很近,隐隐就是徐家的代言人,江南这地界,文武百官们,基本上都看他眼色行事。”
张佑微微额首:“好吧,倒是我想左了……先不管他,我到南京的事一定要保密,老子倒要看看,这江南之地,莫非还要翻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