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嗣修还想再说,张佑急忙扯了扯他:“走吧,二哥,让父亲静一静。”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张嗣修轻拍了大腿一下,忧心忡忡的和张佑向门外走去。
“子诚,你留一下。”
张佑急忙驻足,偷偷瞥了张嗣修一眼,有些担心,自己已经把张懋修得罪惨了,好不容易和张嗣修走得近些,父亲这不是存心把我往火上架嘛。
张嗣修神色如常,并未露出嫉妒的神色,而是轻轻拍了拍张佑的肩膀,迈步出门,随手将门带上。
于是书房内只剩张居正和张佑父子二人,张居正冲张佑招了招手,示意他挨着自己坐下,好像知道张佑想什么似的:“不用担心你二哥,他的脾性和你三哥可不一样……论政治眼光,十个张嗣修加起来也未必是你的对手,所以,为父想听听你的看法。”
张居正的话让张佑有些开心,不过更多的还是惭愧,不过就是比别人多一些记忆吧,而张嗣修出身官宦,从小耳熏目染,若要论真实的政治敏锐性,自己未见得就比得过他。
“父亲谬赞了,这不是谦虚……”却被张居正摆手打断:“行了,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
张佑苦笑:“好吧?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很简单,就四个字,大乱将起!”
张居正的神情愈发疲惫:“是啊,大乱将起,这个口子一开,朝廷将再无宁日,现在当务之急,是想一个好的应对之策,只是为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又远离了中枢,不再是首辅,计将安出,计将安出啊?”
这就是那些官员们为何拼死也要保住乌纱帽的根本原因了,就算张居正官居极品,一旦不再是首辅,顿时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
总不能腆着老脸去求朱翊钧高抬贵手吧?丢人不丢人还在其次,关键是他太了解朱翊钧了,表面上温文尔雅,虚心纳谏,实际上雄心勃勃,个性执拗,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他已经不是刚刚被封为太傅的时候了,经过这么多天的沉淀,他早就冷静了下来,《霍光传》就是他和朱翊钧之间关系的分水岭,假如时光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强逼着朱翊钧下罪己诏。
他明白,自己能够平安致仕,多半还是沾了张佑的光,就如冯保一般,若非张佑求情,起码也得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曾经的小皇帝终于长大了,当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的时候,心中可真是五味杂陈啊。
张佑也在感慨,他一直以为对朱翊钧很了解,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了,朱翊钧首先是大明的天子,其次才是他的朋友。
说好的要让他接收张冯的势力,结果呢?不言不声的就拿掉了张系的一员大将。
他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按说应该十分气愤才对,奇怪的是,他却一点都不生气,而仅仅是自嘲罢了——君臣之间,又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嘛,韦小宝和康熙,不过就是金庸编的故事罢!
幸好我还是知道历史走向的,虽然已经和原本的历史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自我安慰了一句,幽幽开口:“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条路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