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就十分诛心了,张宏本来已经站起,忙又重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里不停:“老奴知错,老奴知错了,还请万岁爷开恩,饶了老奴这一遭吧……”
张佑暗自冷笑,忽然插话道:“张公公公务繁忙,有些错漏也在所难免,人无完人嘛,陛下也申斥他了,这次就算了吧!”
张宏一愣,诧异的看了张佑一眼,见他满脸真诚,不禁愈发奇怪,太阳不会从西边起来了吧?这死瘸子怎么可能替咱家说话?莫非见咱家当上了司礼监掌印,要卖好于咱家?
朱翊钧也有点奇怪,探询的望向张佑:“明威伯说的太轻松了吧?”这家伙可是张鲸的义父,不落井下石,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何况张公公又上了岁数,司礼监事务繁杂,年轻人都未必吃的消,张公公还兼着许多其它的差事呢,偶有错漏,在所难免嘛!”
死瘸子,真以为你是好心,闹了半天这么恶毒!
张宏恨不得生吞了张佑,强忍愤怒,干笑说道:“还是明威伯体恤咱家,咱家上了岁数,精力确实有些不济,若非万岁爷抬爱,还真不敢当这个掌印,如今每天泡在成百数千的奏事折子里,短短几日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本就想找机会向万岁爷请辞,既然明威伯提起来了,正好……”
好一招以退为进,张佑暗暗冷笑,心说你真以为朱翊钧离不开你么?
“行了行了,说你几句就撂挑子,什么意思?”朱翊钧不满的打断了张宏。
“万岁爷恕罪,老奴说的是心里话,老奴年近古稀,当秉笔已是力有不逮,如今做掌印更是力不从心……”
朱翊钧皱了皱眉:“朕没让你事事亲为嘛,冯保伏法,贬为昭陵掌印,如今司礼监青黄不接,让你做掌印,朕看中的本就是你的资历以及忠心嘛。不用说了,掌印还得你做,至于这次的事情,念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了……嗯,适才明威伯说的也有道理,以后你安心做司礼监掌印,其余的差事,就全交给别人吧。”
张佑愕然。
“多谢万岁爷体谅,皇恩浩荡,老奴无以为报,唯鞠躬尽瘁而已。”张宏“千恩万谢”的跪倒磕头,心里却不断的问候张佑的十八代女性亲属,心说死瘸子够阴,一箭双雕,能摘了咱家掌印的帽子最好,摘不了,也得把格物所掌印的职位夺走。这是报上次咱家欲夺格物所之仇呢,早知今日,当初不派张诚去给张居正送礼就好了。
他这一番心思猜的倒也八九不离十,却并不知道,自从王皇后那次危机之后,张佑早就将他和张诚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行了,起来吧……这两本折子朕还得斟酌一番,就先留在这儿,你先退下吧!”
张宏起身告辞,待他出门,朱翊钧方才悠悠一叹,笑骂道:“这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若不是司礼监缺人,又有母后支持,朕才懒的用他。”
“李太后支持他做掌印?”
朱翊钧点点头:“他是陈太后的人,以前冯保当掌印是母后的意思,如今冯保去了,也得照顾一下陈太后的想法,毕竟,她才是朕的嫡母嘛……你小子也够鬼的,不想让他当格物所的掌印明说就是,何必还绕什么圈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