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点了点头,将昨日入宫见驾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张居正听得出神,待他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老夫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对他最是了解,他志向高远,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一般人很难入他法眼,却对你如此之好,想来还真是个异数。老实说,昨日朝会,你能当众辞去御医的职位,老夫十分满意,与后宫相交莫逆是把双刃剑,尤其你还是个外臣,早早绝了后患,对你是件好事。你少年老成,虑事周全,此次离京,老夫对你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唯一叮嘱你一句,无论你去什么地方,不要带家人。”
这一句叮咛内容十分隐晦,张佑却一下子明白了张居正的意思,点了点头。
张居正欣慰的笑了笑,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和张佑这样聪明的人说话,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想好去哪里了吗?”
“没想好,”张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其实想去南方,不过陛下的意思,不希望我离的太远,我也正挠头呢。”
“离的太近,没有多大意义,所以也别一味的考虑皇帝的想法。老夫给你一个建议,去南京吧,那里是江南政治与经济的中心,水路回京的话,有个半月二十天的也就到了,你去那边,正好把造船厂开起来。”
张佑其实想到过南京,现在听张居正也这般建议自己,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听您的,抽空我跟陛下说一声,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张居正站起身,迎着朝阳舒展了一下筋骨,忽然叹了口气,转回身望向张佑,感慨道:“年轻真好啊,咱大明朝要是多一些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好了。”
张佑心中一动,微微笑道:“好端端的大人发的哪门子感慨?”
“还能是什么?帝国多事,弊政丛生,老夫耗时九年,仍旧见不到多大起色,老夫着急呀。”
“不会是曾大人说了什么事儿吧?”张佑问道。
张居正点了点头,对于张佑能够猜到这一点并不感到奇怪,说道:“要钱呗,宣府那边修长城,老夫离京之前,曾给他们拨过30万两银子,这还不到两个月吧,长城没修多少,就又过来讨银子了。”
“搞工程的嘛,一层扒一层,真正用到修长城的,能剩下10万两就不错了。您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底下人蝇营狗苟得猫腻,有什么事您不清楚的?”
“老夫自然清楚,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这么多。老夫倒不是为了此事生气,是张家口那个知县,贪墨了银两不说,居然打着修建关隘的名义,向客商们征收重税,搞得民怨沸腾。”
“那位知县不是您的人吧?”张佑开玩笑道。
张居正瞪了他一眼:“废话,若是老夫的人,他敢这么嚣张?你不是聪明吗,猜猜?”
张佑来了兴致,嘿嘿一笑:“猜就猜,其实不难猜,朝廷内外满共就那么点势力,能让您堂堂太傅忌惮,除了冯保冯公公,估计再无二人了吧?”
“你呀,属狐狸的吧?”张居正笑骂一句:“行了,不和你说了,老夫得去见一见冯保,对了,若萱当副总编的事情,老夫已经说过他二哥了,你跟她说一声,随时都可以去你那报社供职了。”
说完这一句,张居正这才匆匆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