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故意的,也许是凑巧,还有可能是被人陷害……说实话陛下,女人多了,也有女人多的坏处,十根手指还没有一般长的呢,人心隔肚皮,偏偏这件事情还不好查证,所以微臣奉劝您一句,就权当不知道这件事情,日后多提防着一些便是。”
说到正事,张佑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朱翊钧点了点头:“这是老成谋国之谈,朕心里有数,不过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乍然碰见,有点悚然而惊吧!”
两人安步当车,边走边谈,大汉将军们跟在后边远远的缀着,没一人敢上前来打扰,望向张佑的背影,视线里全是羡慕的光芒——放眼天下,敢和皇帝并肩而行的人,怕是只有张佑一人了吧?
快到坤宁宫时,乾清宫管事张大受领着几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老远就跪到了地上,膝行几步上前,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了,万岁爷,张鲸死了。”
“什么?昨天朕去看他,不还好好的吗?”朱翊钧脸色一沉,寒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伴是干什么吃的?”
张大受缩了缩脖子,说道:“老祖宗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已经去了内东厂,特派小人过来给万岁爷报信,具体情况,小人也不太清楚。”
朱翊钧冷哼一声,快步上了一直跟在后边的步辇,沉着脸挥了挥手:“去内东厂!”
张佑来过内东厂,传说中的“点心房”却是头一次见识,顺着台阶一路向下,耳畔响起不知什么人的惨叫,和着墙壁上斜插着的火把所发出的跳跃不定的光芒,让他油然生出一种从天堂走进地狱的错觉。
张鲸确实死了,七孔流血,面唇青紫,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张佑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迎着朱翊钧审视的视线轻轻吐出两个字:“砒霜!”心里忍不住唏嘘:“天道好还,一代名宦,因为我的出现,不但没来的及扳倒冯保,还稀里糊涂的死到了内东厂的监牢里,当初他想用砒霜毒死兰琪时,若是知道自己会被砒霜毒死,不知做何感想?”
“冯保,这内东厂可是你的地盘,怎么会出现砒霜的?”朱翊钧面无表情的问道。
冯保太了解朱翊钧了,知道他已然动了真怒,两腿一软,跪地求饶:“陛下息怒,都是老奴管教不严,这才出了漏子,还求陛下念在老奴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给老奴一个机会,查出谁的手尾,老奴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翊钧不置可否,沉着脸走到张鲸的尸体旁边,有些沉痛的说道:“都怪朕不好,若是早把你放出去,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你安心的去吧,这件事情朕一定会查到底……冯保听着,张鲸这人,虽小有过失,却素来对朕以及太后娘娘忠心耿耿,吩咐下去,一定要厚葬。对了,那春芳,也算对他痴心,取其尸骨与他合葬吧!”
冯保急忙答应了下来,张佑暗道,难怪自己替张鲸求情,朱翊钧表现的半推半就,原来对张鲸这人还真有些感情,是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嘛。都说天家无情,这朱翊钧倒是个另类。
“知道吗张鲸,你这辈子,就栽在你的小心眼上了,嫉妒心太强,实话跟你说吧,虽然朕已经决定要放过你,心里边儿却仍旧有气,死了也好,再面对张佑时,朕也不用再感觉欠他了。”
朱翊钧默默的想着,忆起小时候张鲸陪伴自己时的情景,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吸吸鼻子,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冷冷吩咐道:“两日为限,查不到凶手的话,大伴也就别来见朕了!”然后又默默的说了一句:“张鲸,朕原谅你了!”这才继续迈步,再未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