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圣陈太后是先帝穆宗的正宫皇后,从法理上来说,是正儿八经的太后,而李彩凤的太后,不过是沾了朱翊钧的光,按礼制来说,哪怕她是朱翊钧的生母,在陈太后面前,仍旧低了半格。
李伟却听不出李文进的弦外之音,反驳道:“那不一样,谁让她闺女不生儿子……”
“父亲,”眼见李伟越说越不像话,李文进不得不打断了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国丈的最高级别就是伯爵,这是朝廷法度所制定下来的,咱们身为太后的娘家人,就要以身作则,不能以公谋私。这事儿妹妹跟我说过,既然你们旧事重提,索性就明白告诉你吧,伯爵,已经是到顶了,您想和定西侯成国公他们平起平坐,人家祖上或者是开国元勋,或者是靖难功臣,咱们祖上是干什么的?咱们祖上是种地的,若不是因为太后,如今还在种地呢!”
李伟被李文进的话激出火气,梗着脖子顶道:“种地的怎么了?种地的生了个好闺女,闺女的儿子当皇帝。俗话说隔夜的馍馍不香,他们不过是仗着祖宗余荫吧,一吃就是两百年,许他们吃,凭啥不许咱李家吃?”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正因为皇帝是您外甥,咱们就更应该以身作则!”
“国法还不是咱外甥定的?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就封我一个侯爵,莫非还有人敢乱嚼舌*头不成?”
“外甥是皇帝不假,您别忘了,还有御史,还有言官。世宗爷崇道,领着一帮妖道把大内弄的乌烟瘴气,结果如何,出了个海笔架(海瑞),抬着棺材上朝,一封奏疏,把世宗爷骂的狗血淋头。如今世宗爷没了,有几个人能想起他,可提到海瑞,天下人都竖大拇指,这是什么?这就是民心!您总不希望咱们一家子都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吧?”
“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次提议给我封候的,就是那些言官!”
“哦?”李文进一怔:“都有谁?”
“御史李植,江东之,刑科给事中魏允贞,兵科都给事中丘橓(音顺),都是有名的言官吧,昨晚他们四人一块去府上,说咱外甥威福四海,功过汉唐,其中不乏姐姐的功劳,论理说,给咱爹爹一个公爵都不为过,何况区区一个侯了……”
李文进的眉头拧的愈发高了,穆宗元年他就净身入了宫,勾心斗角的内廷生涯培养了他敏锐的政治嗅觉,通过李文全的叙述,令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只是他尚不敢肯定,李植他们怂恿父亲争候的目的是什么,假如是单纯的巴结倒也罢了,怕就怕他们受人指示,别有用心。
这事儿必须得跟李太后商量一下,论政治敏锐性,他还是十分佩服自己的妹妹的。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打断兀自口若悬河的李文全,说道:“伯爵升候,不是小事,就算有言官支持,也得慎重。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咱家这就入宫找太后商量一下。”
“这才像话么,”李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妹妹听你的,咱外甥也尊重你,这事能不能成,还得着落在你头上。”
“孩儿尽力吧!”李文进不愿当面拒绝李伟,有些事又跟他说不清,只能敷衍。
待目送着李伟和李文全离去,李文进突然问张佑:“子诚,这件事情,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