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金翎接到冯一平的电话,站了起来,“你那边的事都完了?你没有必要这个时候特意赶回来,”
“你知道,这样的事情,你在不在国内,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这话说的是。
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们还不能处理好,那嘉盛这么多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他们这个管理团队,也可以就地解散。
“我并不是因为这事回来,”冯一平看着山下一平如镜的戛纳湾,看着因为是早上,所以显得有些冷清的沙滩,“这边的事,差不多要结束,我也差不多要回去,”
“你难道忘了,钢铁侠就快上映了吗?”
“呵呵,所以,我早回去几天,有什么关系?”
但金翎又如何不知道他,“算了吧,怎么能拦得住你?你为我找事,也不是第一次,”
“但你也不要由着性子来,别给我惹太大的麻烦,”
“你想多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冯一平笑着说道。
金翎一听他说这话,顿时就叹了口气。
他如果不这么说还好,但他这么说了,那就等于是强调,他就是那样的人。
不过,她也懒得阻止。
因为近些年少有这样的事件,邵乐乐这事,在事后,很快被同样气愤的周星宇反映到了她这里。
作为嘉盛集团的总裁,听到这事以后,她自然也很恼火,但她第一时间,却是去找出了有佳的那厚厚一本的制度。
她翻到中间,找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一项,那一项,是她当初加入有佳之后,了解有佳的制度时,看了后印象很深的一条。
有佳成立之初的制度里,专门有一条,“收银员被顾客扇耳光,经查实,不存在过错的,放300元抚慰金,”
当然,后来这个金额又有所调整,具体的说,是在一直调高,从300到500,由500到800,现在则是1000。
在有佳成立的98年,300块钱,其实不少。
她之所以印象深,并不是因为那300块钱不少,只是觉得,员工无过错的被人扇一耳光,只是补偿几百块了事,这未免太懦弱了些。
不能把对方抓起来?不能要求高额的精神赔偿?
但刚才跟集团法务部打过电话之后,她才知道,在国内,因此把对方抓起来,要求高额的赔偿……那都不现实。
对一般的公司来说,能因为这样的事,对员工进行物质上的补偿,已经是很不错的做法。
律师们还举过例子,空姐,算是服务业里很高端的那一拨,但这两年,空姐被扇耳光的事,也不是没有。
最后的结果呢?好些航空公司并没有对打人者采取什么措施,反倒是对被打的空姐进行了处理。
虽然律师们也说,这样的事情,不具有对比性,但金翎清楚,在生类似的事情之后,这是国内公司普遍会采取的处理措施。
她清楚有佳当初的制度,可以说完全出自冯一平之手,她也看到,后来那几次金额的向上调整,同样是出自冯一平的提议,这么些年来,他一直记着这一条,由此可见他对类似事情的态度。
所以,他想做些什么,哪是自己拦得住的?
她猜得一点都没错,戛纳,冯一平挂了金翎的电话,反手就给赵茉打了过去。
…………
西北。
活了半辈子,一直与世无争,但觉得自己混得也算是过得去的老邵,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窝囊。
这也是我们很多老百姓的常态,不管是最开始,是无奈的知足常乐,还是主动的知足常乐,到最后,知足常乐,随波逐流都成了本能,觉得自己就算比上不足,至少会比下有余,其实还算不错。
和相熟的人在一起时,甚至会以自己“草民”的身份为乐,为傲。
只有遇到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才会猛然觉得自己有多失败。
虽然有些人也和自己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但自己和他们之间,却存在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老邵有些木然的站在那,像无底深渊一样的挫败感,源源不断的袭来。
到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草民。
到这时,他才真正懂得“草民”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
如果自己但凡在哪一方面有成就,女儿一般也不会到超市当收银员。
就是女儿到超市当收银员,生类似现在的事情,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无奈,这么被动,就像是一条缺水的鱼一样,只能徒自蹦跶。
而所有的人,都能一眼就看得出,自己是多么虚弱,那些挣扎,是多么的无力。
耳朵里又灌进来不想听的那些话,“……这些年,我带过上百名研究生,五十多名博士生,其中还有好几个外国留学生……”
“到现在,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成为了国内医疗结构的中坚力量,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这究竟是自责,还是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