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简短的话,他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之说完,话落,豆大的汗便顺着脑门不断滑下,将他浑身的衣衫都浸透了。
“我是说过不杀你,可是它却没有许过你什么,血债血偿,你欠他们的,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许大年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后,忽然抬起头,虔诚地望向屈子鸟,双眸中没有复仇的烈焰,反倒填满了日常月久的沧桑,他在笑,笑声中透着无尽的凄凉,“就是他,他就是那把大火的幕后真凶,你们今天......可以复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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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钟志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下面传来时,晏娘翘着二郎腿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一动不动,眯缝着眼睛欣赏屈子鸟对仇人行刑:它将他的肉一块块的啄下,每次只啄掉一点点,不伤及可以立即致命的部位,前胸、后背、大腿、脸颊......
每伴着它低头的动作,下面便会传出钟志清鬼号似的的惨叫,叫声凄厉吓人,回荡在山谷中,久久都不能散去。
到了最后,晏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摇头咂嘴道,“也罢也罢,被他害得这样惨,若不施此酷刑,一会子我恐怕也无法顺利送你们一程,”说到这里,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自言自语道,“既然钟志清是那场大火的幕后真凶,那严庆阳就是冤枉的,若是如此,那钟志清就要罪加一等,落得这样的下场倒也不值得同情。”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底下的动静才渐渐消失了,晏娘看着那具已经成了白骨的尸体,眼中寒光一闪,从树梢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屈子鸟后面,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朝它掷去。
银针带着一缕微光,不偏不倚地扎进屈子鸟的后脑,它双翅轻轻扑棱了几下,遂像被定住一般,保持着振翅的姿势立在原地不动,鸟喙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困住屈子鸟后,晏娘回头,目光在许大年脸上一转,见他神色平静,她心中倒是讶异起来,慢慢踱到他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儿,口中轻声问道,“好容易将它从河底放出来,怎么现在见我困住它,倒不着急了?”
许大年哑然失笑,“急?为何要急?这十六年来,我从未像今日这般舒心,”说完,他望向晏娘,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山风,脸上映出一抹由衷的笑,“这滋味儿真是美妙极了,这十六年来,我不得一日快活,不敢有一分松懈,就是为了这一天,”他眼睛微微一斜,望向山崖边上的屈子鸟,“你看它的眼睛,沉静的像一汪水,我想它也同我一样,如释重负,从此再无烦忧。”
晏娘旋身望了屈子鸟一眼,只见它苍白的瞳仁还是老样子,圆地像两枚纸钱,可不知为何,她却从中看出了许大年说的平静:它的目光深沉、悠远,就像洪水过后的荒原。
晏娘略一沉吟,遂又看向许大年,“你可知这畜生害了几多性命,所以今日,我必不能留它。”
许大年看着她笑,“血债血偿这个道理,恐怕这世间没几人比我更明白了,姑娘,我和它的命,你想要尽都可以拿去,反正此仇已报,它从此也可安眠了。”
晏娘微微一怔,她本以为许大年被压抑的太久,所以早已铸成仇世的性格,却没想他会如此豁达,面对死亡时也坦然受之。
正在暗自思忖,忽听许大年低声叹道,“除了这几条人命,还有一人我也对他不起,今将此事告诉姑娘,还望管姑娘日后能替我向他上柱香,以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