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个人,他要怎么将岑南英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
迅儿吞了口口水,嗫嚅道,“伯祖父,爹爹不在,我......我有些怕,所以便想来这里找您。”
“你怕什么?”程国光蹲下身子,眼神从迅儿脸上移下,落到他脖颈那只红艳艳的项圈上面,“这家里,败坏门风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你怕的?”
迅儿一怔,“败坏门风?”
程国光咧开嘴,露出整齐的两排白牙,冰凉粗糙的手指在迅儿脸上轻轻一刮,刮得迅儿心里蓦然腾起一片寒意,“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明白,不过,你要记住一点,犯淫邪者是要去火床地狱受报的,这样的人,会在地狱再死上一千遍、一万遍,永世都不能超生。”
迅儿虽听不明白,却被这些恶毒的词汇吓得一个哆嗦,他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两步,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说道,“伯祖父,不管那人是谁?不管她做过什么,都不能被火床烧死,爹爹说过,我大宋自建朝以来就削删了苛酷的刑罚,他还说,酷刑感伤至和,亏损仁政,实非圣世所宜遵也。”
这迅儿从小跟在程牧游身边,常听他说起这些道理,不知不觉,竟已熟稔记在心间,虽然尚不能完全参透其中的意思,但是也明白了个大概。所以今天听到程国光那番恶毒的言论,他不自觉就将这些话顺口说了出来,也不知对错,只觉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他心里才能舒坦些。
谁知听到他这么说,程国光竟然嗬嗬的笑了,可是,笑声过后,他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了,身子略略朝前顷了一点,他压低声音对迅儿说道,“滥官污吏,说的话没一句是能听的,全都是狗屁。”
话毕,他不顾迅儿的惊诧,转头望向长廊那端,声调陡然拔高了不少,“裕默,把孩子带走吧,他说饿了,想吃东西。”
迅儿也转过头,看到程裕默正端着药碗朝这边走来,来到门口,她吃惊的看着站在门内的程国光,口中讶异道,“父亲,您......您现在不用人搀扶也能走这么远了?”
程国光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将药碗接过来,转身就朝屋内走,嘴上说道,“我也乏了,你带着这小子走吧,他也烦了我半晌了。”
程裕默愣在原地不动,直到大门“咚”得阖上了,她才望向迅儿,“迅儿,你看到了吗?你伯祖父他竟然自己也能走了。”
迅儿看了程裕默一眼,一言不发的就朝楼梯走去,脚步越来越快,程裕默看着他渐渐变小的背影,跟在身后喊道,“迅儿,你不是饿了吗?小姑姑给你弄点吃的,哎,迅儿,你跑什么,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