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游站定,“姑娘有什么看法?”
“大人听说过‘人牲’吗?”
“人牲,把人当成牲畜?”
晏娘点头,“牲口可以用来祭天,把人当成牲畜,也即活人祭祀。”
她每次说出这种惊心动魄的话时都很平静,然而,这种冷淡的语气却让听者不寒而栗:活人祭祀,如此不合人伦的东西,难道还存在于当今世上吗?
“我只听说过商朝曾经有过活人祭天,商代的人祭之风很盛,人牲和兽牲用于祭祀祖先神,人牲还同犬牲一起进行奠基等等,其用人之多,手段之残忍,后人无法想象。不过,姑娘现在突然说起人牲,难道你觉得这几个人,不,或者这么说,这几个人的胳膊都祭祀给神灵了?”
晏娘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前面纷飞的雨丝,里面不带一点感情,“活人祭祀是用来祭祀神灵或其他神物的,祭祀的人通常靠杀死人类来乞求超自然的力量。商人用活人献祭的方法有很多种,可以同和牛、羊一起被杀死,以全身献祭,也可以只奉献人牲的内脏、鲜血、头颅,以身体的某一部位献祭,所以现在看到这些缺了胳膊的尸体,我便不得不想到了人牲。还有一点,凶手并没有掩埋尸体,而是将他们随意丢弃,倒像真把人当成了祭祀用的牲畜一般。”
“几千年前的恶毒习俗,难道现在还存在于大宋疆土上?”
“没有死亡,就没有再生。”
雨丝飘到程牧游的衣袍上,他打了个寒噤,“这话,什么意思?”
“古人之所以残酷地用活人献祭,是因为他们认为,人和庄稼一样,一种新事物的诞生是以在其他事物的死亡为基础的。这也就是说,死亡和再生是同一事物的两个面,相依相符,要使某样东西继续繁衍生存下去,就必须同时伴随着其他人或生物的死亡。”
“姑娘的意思是,凶手用人牲祭祀,是为了复活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说出这句话,他背后已经爬上了密密的一层鸡皮疙瘩。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若我猜的没错,大人就要抓紧时间了,我想被复活的那个东西绝非什么善类。”
话音未落,程牧游已经抬腿走到伞外,他仿佛忘记了漫天的雨雾,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瓢泼大雨中快步前行。
晏娘撑伞朝跟上去,“大人,您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雨滴顺着他英挺的鼻子落到唇边,他呼吸急促,眼神中充满不可阻挡的气魄,“我要回去签宵禁令,还要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和靖先生。”
“孤山林和靖?”
“和靖先生是隐士高人,为人疏狂放荡,但是天下之事,他知其八九,所以我想到孤山向他讨教。”
“孤山和新安相距甚远,一来一回得有月余,更何况,那林和靖经常云游四方,一走就是半年,等找到他,黄花菜都凉了。”
程牧游拳头紧握,“那怎么办?”
“我倒知道一个人,或许他能帮上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