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空降鹿城。
身高一米九,长相阳光,身材威武,外貌像明星陆毅,永远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任何事和人都满不在乎。
这是许愿突出的标签。
他有两个嗜好:一是好勇斗狠,用他的话说就是,能动手就别吵吵。但他不欺负弱者,动手的都是脖子挂金链,胸有龙,背有虎,胳膊有块小肌肉的青年,用他的话说就是在血与肉的激烈对抗中释放灵魂。
第二个嗜好是泡妞,大学时,每周换女友。
这两个爱好不太可能做人中龙凤,许老爷子很失望,父子关系一度破裂。许愿曾誓不进家族企业,要自立门户,成就千秋伟业。但这次来鹿城却是为家族生意,负责许氏地产鹿城公司业务。
许愿下飞机才打来电话,说他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你们都认识。”他说。
“林薇?”我问。
“要是林薇,还用我给你们打电话!大卫带她去巴厘岛了。”
我想半天也猜不出是谁,就说:“听子宣说,你从非洲回来,不会带回一头非洲野牛吧!”
“你和子宣下班后到海上迷失在1843菜舫,我们在那儿见!”许愿说完挂断电话。
离下班还有一会儿。
下午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小花园里散着草木葱郁生长的气息,枯草如同佛光返照开始生出绿色,人造土丘周围的整齐划一的冬青刚浇过水,叶子青葱亮。
天空湛蓝如洗,夕阳在林木间姗姗落下,一园春色笼罩着藤架下翻飞的鸟儿。
春天让一切焕出生机。
晚七点。海上迷失在1843菜舫西江月包间。
我和子宣一把抱住许愿,“痛不欲生”地互相捶打,雀跃完毕,许愿说给我们介绍个朋友,沙上坐着个女孩。
“美羽!”子宣惊呼。
没看错!许愿带来的朋友是管海的女翻译美羽。
许愿在介绍美羽时说是他女朋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美羽笑着默认后,才现这不是玩笑。
许愿对这段恋情做了简单说明:“我和美羽虽然是逆流而上,但两厢情愿。”
他说话时,美羽含情脉脉地依偎在一侧。
我们边喝酒边兴奋地聊着从前时光,诉说毕业后各自的遭遇。
许愿说你们别做新闻了,我们一起做生意吧,有钱了自己造新闻。
我问许愿:“你不是誓不进家族企业吗,怎么想通的,不会是老爷子要培养你当接班人吧。”
子宣眼睛一亮说:“你要当上董事长,我俩立马投奔你,一个当CEO,一个做CFO,离马云就不远了!”
许愿猛喝下一杯酒,皱着眉头说:“本来是真不打算进公司的,但又不甘心。”
数月前,许愿回国,现后妈又为老爸生了个男孩,他在许氏集团男性继承人的地位再次被撼动,老爸对他的态度一落千丈,除了偶尔给点钱,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人都如此,当拥有爱时,会肆意挥霍,毫不珍惜。
但爱终究会随着“生老病死恨”消逝或转移的,一旦失去,才知道爱的宝贵。
许愿还怀疑后妈借人生子却算在老爸头上,在许愿看来,老爸不但已丧失性能力,这些年被奶牛后妈祸害得走路都抖成了筛子,不可能还有造人能力。
老爷子给许愿下最后通牒,要么断他小金库,要么下放鹿城分公司,合格后再考虑是否调回总部。
关于将来谁执掌许氏地产集团,老爷子丝毫没有表露。如果失去经济来源,许愿两大爱好就难以为继。
打架需要钱摆平麻烦,泡妞更需要钱来买单。他只好屈服。
许愿任许氏地产鹿城分公司副总裁,主要分管市场和培训。他平时看起来不务正业,但聪明人一旦“误入正途”会非常出色。
我去过他公司几次。
有次他在给员工培训,会场坐着一群售楼小姐,许愿边演示PPT,边讲:“售楼策略十分重要,你得学会利用事件炒作。问大家一个问题,有钱人喜欢什么?”
下面窃窃私语,各种声音纷纷回应。
“住别墅!”“买名牌!”“开豪车!”“国外游!”“撩美女!”……
许愿笑着挥手:“亲们说得都对,但太直白。销售房子,必须学会语言包装。有钱人喜欢的东西多了,可以用两句话总结,享受生活,注重品质!”
下面鼓掌,他继续说:“对于售楼小姐来说,重要的不是把客户的一千万当作一千万来用,是如何把客户的一千万变成一块钱。只要把我们的房子品质提升到最佳高度,贵点怕什么?矿泉水超市卖一块钱,五星酒店卖三十,对有钱人来说,在最尊贵的地方当然要买最贵的东西。十万元开的房子,你只卖一百万,是拿豆包打贵族的脸,侮辱!侮辱贵族的人格和面子!”
这时,有售楼小姐提问:“客户将来现房子品质没那么高怎么办?”
许愿微笑着环视会场说:“牛奶加三聚氰胺,表面上是增加蛋白质,喝完才知道是变白痴。就算现房子品质没那么高,贵族谁愿意对外宣布自己是白痴?”
全场起立,掌声热烈。
许愿在短短几天内,为公司处理了不少以前难卖的房子。
我到他办公室喝茶。
站在高层办公室落地玻璃前,许愿环视着城市楼群说:“什么都是假的,以前觉得老爸很牛X,进来才知道什么叫泡沫地产,贷了那么多款。可能会一飞冲天,也可能会一夜间倾家荡产,千金散尽,美人飞绝……”
他点上一根烟,黑色的领带随意挂在脖子上,手腕上的表出耀眼的光芒,照耀着脸颊,脆弱的青春色彩在他脸上渐渐逝去,开始浮现生活的烙印。
许愿来鹿城,霸占了我和子宣所有的空余时间。
有次孟醒来电,要说什么事,我正陪许愿玩过山车,嘈杂的人群,恐高的心理,女人在天上的尖叫,只好匆忙挂断。
恰逢台里组织记者参加省台优秀新闻评选,眼看要截稿,我只好抽出一个周末加班,那天中午,正在赶稿,有个电话打过来,自称姜总,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
我“哦哦”地应付着,记起来是上次和赵骏卿吃饭时认识的那个姜山。
我问他:“有事吗?”
他说:“没什么事,朋友应该多聚一聚。”
正在犹豫时,姜山说:“那就这样定下了,今晚见,我还约了刘楠楠小姐。”
晚上去一家高级餐厅赴宴,现刘楠楠没去,姜山独自坐在包间里。
给刘楠楠打电话,她说有事不来了,让我好好跟姜山吃饭,这个人值得交。
饭桌上,多数时间都是姜山在说,我偶尔客套性地插上一两句话。
他很健谈,从餐饮文化到媒体轶事什么都能聊,总是满脸笑意,眼睛下刻着深深的笑纹。
饭吃到中途,他有个来电,电话声音很大,传出来一个撒娇女声:“人家都等着急了,还要多久啊。”
姜山:“我在宴请贵宾,吃完饭就过去。”
他放下电话,我问:“你女儿?”
他大笑着说:“什么女儿啊,是女朋友!让你见笑了。”
饭局结束时,他说今年要在我们电视台投放几百万新广告,要我回去跟刘楠楠说一声,由我俩接洽。
我说:“行啊,回去一定跟她说。”
他一走,我就把这话忘了,根本没当真。
第二天在办公室遇见刘楠楠,她说有点事找我,神秘兮兮地拉我到小花园。
刘楠楠在草地上蹦跳着,脸色绯红说:“姜总在我们台投放广告,四百多万,提成我俩一人一半,每人分到三十多万。”
我吃了一惊,确定刘楠楠没开玩笑后说:“他联系的是你,没我什么事。”
刘楠楠正色道:“我有事没去,你代表我俩去了。”
我说:“吃饭时他也没提这件事啊。就是结束时顺便说了句,我以为他随口一说呢。”
“大老板一言九鼎,随口放空炮还能做生意吗?就这么定了,不跟你啰唆,到时候,你请我吃饭。”刘楠楠张开胳膊原地转了几圈,又闭上眼仰头大喊,“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