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薛星的这句话不是给白月说,而是说给自己的。
她竟然哭了,他想用尽全身的力气给她幸福,她却哭了。
那么,她的笑靥会给谁?她和那个人情意绵绵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他的心愿从一开始就是一厢情愿?
薛星直起身体,单薄的被单滑落下来,露出他赤 裸的身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小丑。
有一把小刀在薛星的心脏来回拉扯,撕心裂肺的痛,他弯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在身上。
“我走了。”他说。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薛星轻轻掩上了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时间赋予我们最稳定的特质就是波澜不惊和按部就班,
人们都会慢慢地把情绪收在心底。
不管你昨晚生了什么,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你木然地起床,上厕所,刷牙,擦防晒霜,在路边买上简单的早餐,追赶总是姗姗来迟的公交车,期望到公司的时候,考勤机上生硬的女声说出的是“谢谢”而不是“对不起,您迟到了。”
公交车上总是人满为患,混合着各种气味,香水味,汗臭味,包子味,豆浆味。而那晃动的车和形形色色的人,总让人有一种芸芸众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燥热,感觉生命很拥挤,还荡着尘土。
而你要做的,就是穿越人群和烟尘,朝着你的终点走去,你不知道终点是什么,但是时间只会推着你走。
你开始想的最多的不是明天要和谁约会,裙子长点好看还是短点好看,天热要吃草莓口味的冰淇淋,雨后的空气很好闻。而是,明天一定不要迟到,这件衣服是否合适体面,冷饮对身体不好,千万不要忘记带伞。
人们总说越长大越孤单,事实上是,越长大越适应孤单。
车停稳了,白月随着人群下了车,从匆匆赶往公司。
至少,她不会迟到。
走进公司的时候,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看见白月过来,一下就散了。
白月从不理会他们,小小年纪就像个长舌妇,实在是无聊。事实上,她们也不怎么理白月。
白月虽然比她们的年纪大些,可他们从来不把白月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总经理助理,就是端茶倒水打杂的,自然地把白月归为低等的位置上,而他们自诩本科生,做的又是靠脑力的工作,是不屑于和白月为伍的。
这种情况开始只是一两个人,后来展为传染病一样,人人都会对着白月从鼻孔里出一声冷哼。
正常来说,总经理助理其实是个蛮讨好的工作,处理的好的话,对上对下都好。可偏偏白月从来不按套路行事。别人恳求她办的事,不是工作之内的,她必然一口回绝。闲下来的时候又不愿意和大家瞎扯,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个被孤立的那个人。
“来了,白月。”赵小可是个例外,她看不惯那些总爱欺负白月的那些人,看白月整天沉默寡言,也总爱找她说说话,帮她做做简单的工作。
“早。”白月打招呼。
“你看,一大早都有这么多要打印的东西,那帮家伙,昨天磨磨唧唧的不做事,今天一通地丢来了,做事没个安排,也不考虑被人的感受。”
“没事,我马上就来处理。”
“哎,你吃过早饭没?”赵小可递过来一个玉米,“尝尝,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我妈非要托人给我送来几个。”
“谢谢,我吃过了。”白月放下包包,已经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文件了。
“哎呀,小可姐,人家不稀罕就算了。”
“对呀,你觉得好的,人家未必领情呢!”
“闭嘴吧你们,吃东西也堵不上你们的嘴,小心呀,舌头长得比下巴还长!”小可性格灵活,和公司里的每个人的关系都不错,这样笑骂着她们,她们也不生气。
“吃了吧,玉米是粗粮,吃了好。”小可直接把玉米放在了白月的桌子上。
“谢谢。”白月对谁的态度都很客气。她最不喜欢拉帮结派,这公司里,她只求能够独善其身。
中午下班的时候,白月还在忙碌,小可走过来,帮白月装订文件。
小可总是这样热心,时间长了,白月也不拒绝了。
“你上周和胡总一起出差了吧?”小可问。
“嗯。”
“那帮死丫头一直拿这件事乱说。不过你也甭理他们,他们呀,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她们爱说是她们的事,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话是这么说,不过也还是注意点别给你留了话柄。我妈常常教育我,女孩子啊,声誉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白月有时候并不喜欢小可在自己身边讲些大道理。道理谁都懂,可身不由己和无能无力她们懂吗?
下班的时候,白月习惯性地朝路边望去,果然看见了,那辆车子。
她立在原地,心绪正复杂,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男士,是一张陌生的脸,正向马路对面的一个女人招手。
白月定定站了一会儿,迈开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