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群雄割据第五十六节奋
抬头遥望战场中心,战斗仍未平息。忽然,麴义感觉到芒刺在背,抬头寻找究竟,接近战场中心位置,一支约两千人的骑兵,静静的停在那里,领头一将骑着高头大马,披着赤红的战炮,手持锋利的长枪,目光冷峻的朝他看来,他浑身森寒绝伦的杀气仿佛山洪爆般奔涌而至。
麴义的脊梁骨猛然冒出一股冷汗:高顺还有一支预备队。原来,高顺他早已察觉我们的行动。
麴义顿时如坠冰窖,僵立在那里,目光呆呆的看着高顺缓缓举起长枪。
军号声响起,这是刘备军中特有的铜号声,闻听号声,雷骑们纷纷脱离战斗,聚拢在高顺纛旗之下——“最后一击吗?”麴义双手颤抖,回看着拥挤在桥上的士兵,目光绝望。
麴义深吸了一口气,用凶厉无匹的眼神看着高顺,像一只困兽一样准备破釜沉舟,做垂死挣扎。
雷骑缓缓而动——不是前进,竟是后退。
“他们退兵了”浮桥上一名士兵,颤抖着嗓门,呜咽成声的惊诧道。
一口气憋得太久,浮桥上的士兵纷纷回过气来,出卟的喘息声,那声音像牛皮纸被捅破的声音,许多卟声汇合在一起,仿佛放了一个响亮的大臭屁。
麴义再也忍不住,大声喘息,那声音好似受伤野兽的哀鸣:“哦,我明白了,雷骑也到了强弩之末。为了不让我军现,雷骑一定不敢过分靠近我军,他的冲锋路线过长,铠甲过沉,厮杀半晌,人力虽然有余,马力却有不足,见到我渡河成功,未免陷入困局,只好引军回避。兄弟们,我们挡住了雷骑的冲锋。”
浮桥上的人苦笑以对,举目望去,河岸上哀鸿一片,鲜血成河,断肢残臂触目惊心,尸体於塞河道,河水被染的鲜红,空气中阵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十万大军啊,那十万大军列阵的地方,现在已见不到一块稍高点儿的物体,那地面仿佛经受了一场龙卷风暴的扫荡,情形惨不忍睹——这也算挡住了雷骑突击吗?
麴义收拢士兵,过河攻击公孙瓒的三万袁谭军,还能找见两万名战士。河这边,十万麴义士兵,连轻伤员算上,还能战斗的人,不足两万。虽然逃散的士兵不停归来,可是,麴义不敢在界桥久留,丢弃了全部重伤员之后,麴义放弃清河郡,退入广平郡。同时,急急派遣信使前往魏郡邺城通知袁绍,要求增派援军。
此战过后,公孙瓒军队已被打残,无力再战。麴义困守广平,如坐针毡。刘备援兵源源不断向清河汇集。北方诸雄都在屏声静息,等待刘备再次难。
平原郡平原城,刘备再次回到了郡守府,受到了百姓热烈欢迎。那些百姓仿佛久别亲人的孩子,回归刘备让他们再次找到依靠,也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弃民滋味不好受啊。袁谭进入平原郡,刘备责怪平原郡百姓未尊奉他的号令,抵抗袁谭的主政,故此,一年多来,完全抛弃了平原百姓。袁谭出生世家大族,不像刘备自平民起家,关注百姓疾苦。
袁谭只知道,没粮食了就去百姓家取,没钱了就到百姓家拿,仿佛平原百姓理所当然应该供养他这个人上人。仅仅一年,平原百姓五年的积蓄备搜略一空。曾经富饶的大郡,如今破败不堪。有能力的人,七弯八绕再次逃奔青州(刘备拒绝平原百姓直接进入青州),剩下的都是一些最穷苦无依的人。如今他们重归刘备治下,莫不欣喜得涕泪交加。
“自己的利益需要自己来维护,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使掉馅饼,也不会正好掉在你的怀里,没把你砸死,这馅饼还是热的,正好让你充饥。所有的收获都来自自己的努力,希望平原百姓能够接受这次教训,哪怕是我刘备,今后侵犯了你们的权利,你们也应奋起反抗。”
对着平原郡几名被推举出来欢迎刘备的乡老,刘备冷冷扔下几句话,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郡府大堂。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平原百姓是该反省了。”田畴略一停留,与几名乡老稍稍交谈,随即下令道:“几位乡老先留一下,其余各位立刻回各乡各县。通知乡民,准备迎接人口田亩统计官员。今年还是按惯例:农无税,以兵役(血税)抵偿税赋。各地农户缺乏的种子、农具,由乡县统一上报,由政府赊给,来年偿还。”
几名乡老热泪横流,嘟囔着:“那是那是,玄德公大人的老规矩了,我们知道。”
田畴匆匆叮嘱道:“春耕季节,千万不要误了农时,闲杂人等尽快回去。今年,自种、自收、自吃,还呆在这干什么?干活去。”
平原郡守府大堂,刘备昂然走入,典韦按剑紧紧跟随。臧洪身着大汉郡守官服,单手擎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平原郡郡守铜印,傲然注视着雄赳赳走近的刘备,低喝道:“止步,玄德公是来取这个印绶的吗?或者,还有臧某的项上人头?”
刘备一声轻笑:“一个铜印而已,何必紧张。此铜印还是我所铸造,你若喜欢,我多铸几个,给你玩。”
臧洪被噎得只翻白眼,刘备坦然走到郡守座位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椅子扶手,道:“连这椅子都是我原来的,袁谭这个娃娃,乘我不在,不告而取,是为贼也。”
田畴正好进来,见臧洪滑稽的举着托盘,不尴不尬的摆着poss,差点笑出声来:“子渊(臧洪),为何如此滑稽?”
臧洪终于找见泄的人,擎着托盘说:“子泰(田畴),你评评理,这大汉郡守权威所在、平原郡守铜印,你家主公竟说,要多少可以铸多少,岂有此理?”
田畴随手取过托盘,放到刘备手边的茶几上,拉着臧洪坐下:“子渊,农忙季节,百姓没有种子、农具,你竟然还有闲心与主公斗气?你真有闲情逸致。”
臧洪懵然无措,问:“子泰,此为何意?”
田畴高声招呼:“平原郡郡吏何在?都给我出来。”
厅堂外回廊中悉悉嗦嗦响起一片人声,十来名老弱病残人士畏畏缩缩地走进了大堂,乱纷纷地向田畴拱手作揖,参见前军师大人。
田畴看着茫然的臧洪,催促道:“那位是管库房的?叫他拿账本田簿来。那位是管刑名的?叫他拿典簿来”
臧洪在田畴的催促下,梦游般地指使着这些郡吏,田畴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平原郡二十五县一名县令,三名书吏,共需一百人。
“来人,去军中召集二十五名服役期满、通过公民考核的实授公民来,再叫七十五名惠民来。典韦,招呼一个侍卫小队,等我写好信,立即把信送往广饶。”
片刻之间,大堂内,鸡飞狗跳,人人忙得四脚朝天。田畴写好给青州元老院的求援信,要求青州元老院给平原拨付春耕物资,拿着这封信,催促臧洪,“盖印,盖印。”
臧洪狼狈地回答道:“这个破铜印,不沾水墨,我还没找到盖印的方法。”说完,藏洪憎恨地看了刘备一眼,却现椅子上已空无一人,刘备不知什么时已离开了。
刘备不在,臧洪顿时感到心内一阵轻松,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大汉官吏的印绶都是木印,直到清代末期,油墨传到中国后,官员们才开始使用金属印绶。刘备出精捣怪,辖下官员都使用金属印绶,没有油墨,官印等于一个废物。
田畴好奇地走到茶几边,拿起铜印,问:“袁谭走时,没有交待?一年多来,难道袁谭没用一次大印?”
果真如此,铜印虽没有尘土满面,印纹处却干净无比。
“怪不得,袁谭征税都是用抢啊。可惜了这么好的大印,仅仅当作权力交接的摆设。”
看着面红耳赤的臧洪,田畴不忍再说下去,暗暗招呼侍从拿来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