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睿道声不信。
但黑衣人谨慎,往车里仔细看过,果然见一些香灰色的粉末,立刻就为乌睿把脉。
“脉相忽紧忽松,难以捉摸,是不是?”丁三给自己喂了两颗药丸,以压制内伤。
黑衣人放开乌睿,转过身伸出手来,却一声不吭。
“想要解药,得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放了我师兄。第二,放了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带足了人,想不到仍处处受牵制,采蘩暗道对方厉害,但没有惊慌失措。
乌睿却丝毫不在意自己中了毒,双目自削瘦的脸上射出厉芒,“我只能答应一个条件,今日放过你们。不然,我忘了前尘往事,你们没了脑袋,看看谁更吃亏。要知道,天赋不会随记忆消失,就算我的脑袋不记得怎么造纸,我这双手却绝不会忘记的。”
好强的自信!这时,采蘩看到丁大和姬三从两面赶来,然而他们身后笑模样和铁黑面疾步追赶令她只得屈服。打不过,就只能先保命。
“一个就一个,现在就让你的人住手,否则我们死,你也得花功夫重新学造纸。你有自信,我也相信,就怕有人等不及。”乌睿的出现,采蘩可闻风声。
乌睿看着她,“你比那傻子机灵。”当下沉声让笑模样和铁黑面回来。
笑模样问明原因,和乌睿一样表示不信,“什么孟婆灰,不曾听过,多半是诈唬我们。这些人知道大匠你还活着,就不能轻易放回去。”
丁三冷笑,取出随身的小瓷瓶,“所有的解药都在这里面,你们既然不信,那我就毁了它们。再造解药最快也需一个月,但过三日连我都没办法,你们可别后悔。”
铁黑面开口,“别莽撞。”半信半疑,因此大事要紧。
关键时候,话多的要听话少的,笑模样只问,“难道就这么把人放走?”
乌睿道,“就算他们知道我活着,又能如何?我离开南陈,是为了追求更高一层的造纸境界,诈死不过了却前缘,与他人无害。”
“好个无情无义的人,亏师父一直惦念你。”采蘩一笑便寒了神情,“我不会与小人一般计较,只要我师兄无恙,你是诈尸还是诈死,我都不会到处宣扬。毕竟你无所谓,我还得为师父着想,不能因你污了他老人家的清名。”
乌睿垂眸说道,“那个傻子暂时没事。既然能放了你,我也能放了他,换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做到了,人便能安然返回。若做不到,你只能拿到他的头了。”
“什么条件?”保护乌睿的三人功夫深不可测,采蘩只能见机行事。
“你在今日纸擂上输了即可。”乌睿看看天色,已有一线光亮在原野上浮起微澜。
采蘩心思转动,“即便我输,南陈也未必输。”
“我虽小看你,你倒不用小看你自己。师父收那傻子为徒多半是因他憨厚,收你一个女子为徒却肯定因你有造纸的天分。而你学纸短短一年不到,就造出了左伯纸,五色棠花纸,还有乌云,足以证明你的本事。别人可能惊你再现左伯,仿师父的乌云,我却对你的五色纸十分有兴趣。给纸上色不难,难为你能想到藏军情在其中,将造纸与战场决胜相连,显我纸匠之重,我都生出一点佩服。”乌睿能说一点佩服,已是不得了。“
原来他并非不屑她?
乌睿是一点佩服,采蘩是一点迷惑,但并不因此骄傲是肯定的,“我输,你就放人?”
“对。”乌睿的目光移到采蘩手背上,那里渗着血丝。
“一言为定。”采蘩答应了。她一向比试会输,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心里没什么逆反。
“解药。”铁黑面见对方纷纷上马,忙道。
丁三回,“怕你们出尔反尔,等马儿跑一段,我再丢下装解药的瓶。解药共九颗,一日三颗,分三日服下。”
笑模样疑心重,“你不留解药当如何?”
“我们的人在你们手上。”丁三觉得真是多问的。
笑模样看看全身包黑的人,见他点头,才对采蘩他们道,“滚吧,今天算你们走运,若有下次,全部送去地府黄泉。”
采蘩留意笑模样和黑衣人的互动,暗记在心,随即喝马快奔。快要驰出对方视线的时候,她让丁三抛下瓶子。
“这孟婆灰真毒假毒?”她很好奇。
“不算是毒,而是药。经我反复提炼萃取,药性十分凶猛,如果不及时用药对冲干净,会令人神智不清,渐渐丧失记忆之能。”丁三并非吓唬人。
姬三损失了三名小鬼,而且拢宁受伤,自己也没讨到便宜,因此心情糟糕透顶,“不给真解药,我们还能牵制对方。如今可好,他们手上有于良,蘩妹妹要输纸擂,随他们说了算。”
“不给真药,师兄就死定了。”采蘩不认为能骗过对方。
“蘩妹妹没想过么?说不定于良已遭不测。我以为蘩妹妹一向心够硬够狠,这回让对方有求必应,是否有些过于服软了?”于良的生死,姬三不那么在乎,听似冷淡的话其实出于冷静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