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小哥儿通报一声,我是来送孩子做学徒的。”
就有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接着挡在夏清语前面的江云小白果子白薇白蔻七姨娘等便纷纷退到两旁,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年约四十,面容平静的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大概八九岁的模样,此时低着头一言不,大概是有些怯场。
“我们现在不收这么小的学徒了。”孙长生和那妇人说了一句,却听对方轻声道:“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孩子再留在家里,就活不下去了,求哥儿通融通融,帮我们母子说说情吧。”
这一次不等孙长生回答,夏清语便出声道:“长生,请那位大嫂进来吧。”
孙长生答应了一声,笑道:“你真是好福气,赶上今儿我们东家在这里,让你儿子好好表现吧,真要是聪明伶俐,我们东家八成就要心软了。”
那妇人低声谢过孙长生,牵着孩子的手进到杏林馆。夏清语引她们来到后堂,一面留神打量着,只见妇人神色平静举止从容,即便是在这种求人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卑微谄媚之态露出,她心里就很有好感,因请两人坐下,便对那妇人道:“大嫂,这么点的孩子送来做学徒,就不心疼啊?”
妇人苦笑道:“心疼也没有用,只求奶奶好心收留他,给他一口饭吃吧。”
夏清语看看那小孩,当真是好模样,且不知为何,总觉着似是有些面善,她便摸摸孩子的脑袋,轻声道:“为人父母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舍得孩子受这样苦。只是我这里如今不收十五岁以下的学徒,虽有几个,那都是先前在江南时收的,且他们也有特殊情况,和大嫂的孩子不同。这样吧,我送你们一些银两米面,把这段日子撑过去……”
不等说完,就听那妇人道:“不,我不要米面银两,只求奶奶收了这孩子,他……他虽然小,却也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什么都能干,求奶奶慈悲,收下他吧。”不等说完,这妇人竟已是泪如雨下。
夏清语便愣住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儿?一般人若是听见我赠米面银两,不是都该高兴的吗?最起码能撑过这段最难熬的日子,之后找点事情做,那就又有了希望。只是这妇人……她怎么哭的这样厉害啊?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隐情?
夏清语正想着,就见那小孩拽了拽妇人的衣角,仰头看她道:“娘,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爹爹在一起,娘,我不要当学徒,你带我走好不好?”
“平安。”妇人本来正在哭着,听见儿子这句话,便垂头呵斥了一声,声音也不算大,但那小孩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眼中仍有哀戚之色。
“大嫂是遇上了什么难心事吗?不如说出来,也许我能帮着解决一二呢。”夏清语觉得自己这回应该能猜对,却见那女子深吸口气道:“家里实在过得艰难,都因为他爹没出息,也没有什么技艺傍身,所以我们商量了,就想着让他学门手艺,也不盼着他十年寒窗光宗耀祖的了,求奶奶可怜可怜我们,就收下他吧,实在不成,我过几天再来,若奶奶觉着他不好用,我再领回去就是。”
话说到这份儿上,夏清语也实在是狠不下心了,于是点头道:“好吧,既如此,这孩子我就先带他几天,大嫂子,听我一句话,母子连心,这么小的孩子,就和你分离,哪里舍得?不如我……”
她还想旧话重提,妇人却是摇了摇头,蹲下身将孩子搂在怀里,在他小脸上亲了亲,然后一擦眼泪,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孩儿呆呆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一直安静不怎么说话的他猛然间就冲了出去,一面哭喊道:“娘……娘……”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夏清语喃喃自语,这边白薇白蔻也让小孩儿叫的吓了一跳,连忙走进来问道:“奶奶?怎么了?不是说不收小孩子做学徒了吗?怎么您又破例?”
夏清语摊摊手道:“孩子的母亲苦苦恳求,我看她那么诚心诚意想让孩子学门手艺将来好过活,就忍不住答应了。只是……只是她明明说过过几日还要来看孩子的,怎么……这倒像母子生离死别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