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迟疑道:“这个时辰了,老爷太太也该睡了吧?”
话音未落,就被朝云啐了一口,听他恨恨道:“刚说你聪明你就又糊涂了,爷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老爷太太能睡得着?这会儿不知在屋里怎么焦虑盼望呢,若是只有咱们两个回去,你就等着三堂会审吧,皮不剥了你的。唉!爷啊爷,你说我们两个忠心耿耿跟着您到现在,怎么这两年您尽给奴才们出难题呢?”
“行了,别抱怨了。老爷太太不会真剥了咱们皮的。留着咱们随爷上战场服侍他也好啊,老爷太太都是精明的,不会算不开这个账儿。”
两个小厮咕咕哝哝的上了红光大街。这里陆云逍坐在马上,悠悠慢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夏清语住的那栋大宅子前。在马上站起身,倒能看见后院还有几点灯光,想来是有人还没睡,却不知夏清语有没有安歇。
陆云逍怔怔看了良久,方翻身下马,来到门前正要叩响门环,却又忍不住犹豫了。如此双手几次抬起放下。到最后,他颓然长叹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来到爱马的身边站定了。
他的清语,就在这栋宅子里。不知她这几日是否忙碌?是不是也备受着煎熬折磨?不知她的身子是不是瘦了一圈?如今还是喜欢熬夜备课吗?若是安歇了,她会不会睡得不安稳?自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吗?
陆云逍痴痴凝望着眼前这座在黑夜里沉默安静的大宅,他心爱的人就住在这里,离别在即,他却只能隔着门痴痴凝望猜想。天上弯月渐渐西下,后宅那几点灯光也早已经熄灭,夏夜的风温柔吹过,天上繁星明亮。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当天边露出第一缕鱼肚白,陆云逍才收回那一直凝望着后宅方向的不舍目光。他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却在马儿奔出几步后,又勒住缰绳停下。
在马上再三回,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不过是因为未到伤心处。此时的陆云逍,他很想冲进门去,抱住夏清语痛哭一场,可是就连这一点愿望,也注定不可能得到满足。
“别了!清语。此生是我陆云逍负你,原谅我知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却无能为力。唯有祝福你如意平安,喜乐幸福。虽无缘和你执手白头,但我此生非卿不娶。此去边关,是为生离,将来若有还朝之日,当倾我所有,尽我最大努力,默默守护,为你遮风挡雨。若此次为死别,你也不要为我伤心,是你说过,国家危难,匹夫有责,我若身死,乃是死得其所。奈何桥上,必定安心等你度过余生,九泉之下两魂牵手,再求一个来世之缘。”
陆云逍在马上喃喃自语,他的心意,他的深情,全部包含在这一段自语中,只可惜除了袅袅柔柔的晨风,并没有任何人来见证这一个痴心人的海誓山盟。
不舍离去,终要离去。陆云逍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打马狂奔,一人一马很快便消失在初起的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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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怎么了?怎么起这么早?天虽亮了,可这才五更天呢。”
“哦,没什么,不知怎么回事,有点心神不宁。”夏清语从床上下来,看着推门进来的白薇笑道:“你还说我,你自己不是一样起的很早?”
白薇笑道:“我哪里敢和奶奶比?您昨儿晚上三更才睡,那会儿我早已经睡熟了呢。”说完她将手上水壶拿到脸盆架前,倒了水后笑道:“既醒了,我知道奶奶是不肯再睡了,那洗洗脸醒醒神吧。”
夏清语走过去洗了脸,然后接过白薇递过来的手巾,擦完脸后出了一会儿神,才轻声道:“这些日子你们爷再没过来?”
白薇道:“正是这一点奇怪呢,爷已经好几日没来找过我了。听说北匈在边境已经和大陈开战,爷怕是又忙起来了吧。”
夏清语将手巾默默放下,担忧道:“我不怕别的,不知道……北匈和大陈开战,他会不会被派到战场上去。”
白薇笑道:“奶奶何必杞人忧天?大陈那么多将领,怎么可能派爷上战场?不说他是真正的贵族子弟,当朝国舅。就是官职,爷也是个文官,除非是去劳军,不然的话,怎么也不会派他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