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花明轩的话,跪在地上的文武众臣并各位老少王爷的脸色都变了;大多数人的脸色变得极为惊愕,而少数人眼底闪过了喜色。
花老王爷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就低下了头,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担忧来:生在皇族,要讨生活也不容易啊;平民百姓可能抗不住一个冬天,饥寒而死,可是皇族之人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到时候能死得明白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不过他的儿子性子虽然跳脱,真做起事来心里瓷实的很,他对这一点还是很有把握的;只希望儿子真得已经想清楚了。
花明轩是不是真得想清楚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现在不是皇帝驾崩,不是文武百官都在这里陪灵,有几个王爷都要按捺不住起来跟着花明轩出去看看:他倒底想做什么?!虽然他们听到花明轩要总管去取遗诏,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确定,但仔细一想心里那个热切劲儿涌上来,便很不敢相信。
但是现在他们只能老实的跪在原地,哪里也不能去;而主持皇帝宾天事宜的礼部尚书,并不是任何王爷的人,他向来只听皇帝一个人的话,此时也就没有人在他身上动心思,指望着打听些什么事情出来。
恪亲王倒底心里拱得难受,便叫礼部尚书:“我说老大人,取遗诏的事情我那个王弟怎么不请大人同去?按礼……”
“按礼取遗诏的人就是保管遗诏的人,皆由皇上亲定;臣,并没有接到皇上的旨意,遗诏之事同臣无关,王爷。”礼部尚书的话回得硬梆梆的,因为他生气皇帝刚刚死了不久,这些王爷不伤心皇上的死,一心只打算紫薇殿上的那把椅子。
恪亲王被礼部尚书两句话噎得无言以对,只能继续陪他的灵,不敢再说什么话了。其它几位王爷看恪亲王被顶撞,也就很识趣的不去招惹礼部尚书,不过几位王爷心里都道:这礼部尚书看来要换人了。
不过眼下皇帝大行,不论是哪个王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乱来,就算是吃了礼部尚书的气,也只能咬牙咽下去,无人敢作他。
“王爷,您真得想清楚了?”老总管跪在花明轩跟前。
花明轩还真没有想到太监大总管会看过那遗诏:“想、清楚了。”他想得太清楚了,到现在那大殿中摇晃的烛火,好像还在他眼前晃动。
先他是真得做不来皇帝,就算不必他事事亲为,只是让他正经八百和朝臣奏对,也会要了他的命:他真得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此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主要的原因,他从来只对有兴趣的事情才会做得很好,背负责任只会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
其次就是凤大姑娘了。花明轩可不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就算是没有红锦他也不会做皇帝,只不过有了红锦后,他更加不会做皇帝了:责任,有时候能把人逼死,或者是逼疯——他现在依然没有忘那边关的大雨;因为他不想再面对挚爱与责任只能选其一的情形,他只想能伴着凤大姑娘、哪怕是能常常看到凤大姑娘也好啊。
和凤大姑娘相比,这皇宫对花明轩来说,就是牢笼,就是地狱:他不得自由不说,日后要见红锦也不是他想见就可去跑去的;宣召?他可不想害死凤大姑娘。
他做了皇帝的话,凤大姑娘就和他再无半丝关系:他对凤大姑娘的任何接近、厚待,只会为凤大姑娘招去非对等的敌人。放红锦在宫外,他只要宣召的次数微微一多,就会让红锦落到某些人的眼中,就算日后能清除那些人,可是还有后宫的那些女人,那也一样可怕。
不要宫妃?不要皇后?花明轩可没有如此天真,他成为新君后当然要平稳朝局,皇后的位子、宫妃的位子,有多少人会盯着、看着?由得了他吗?虽然那些女人都是他的妻、他的妾,这就是身为人君的无奈了——如果他是正牌的太子当然要好得多,但他不是。
让红锦做皇后,他是千肯万肯的,可是朝臣们会同意吗?不说红锦的出身,也不说她的再嫁之身,单她不能生养一条就算是花明轩再努力,也不可能让皇家的人同意;而她的出身与再嫁,更不可能得到朝臣们的拥护;皇后,不只是皇帝的妻。
让红锦做妃?花明轩绝不会如此委屈她,而且他也深知红锦绝不会入宫的:天下间,还能找到比皇宫里更复杂、斗争更多的地方吗?而且红锦不能生养,却能得到皇帝全部的恩宠,她不是进宫来享荣华富贵的,她是来送死的。
他想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就算最终凤大姑娘不能和他相伴一生,只要他不做皇帝,做个闲散的王爷,还是想见她就能跑去见她的。
做为王爷来说他的压力就很大了,不知道要如何让红锦正视他是个男人,而不只是她的朋友、瑞亲王;如果做了皇帝,他也就可以完全死心,终其一生红锦也不会把他当个男人来看待。
“我想得再清楚不过,我不适合。”花明轩的声音虽然轻,但坚决。
老总管跪在地上良久,然后自袖子里摸出一张金黄色的笺来:皇帝专用的!花明轩的眼眼跳了跳,皇帝居然会给了老总管一道密旨。
“王爷,老奴不敢相强,只求王爷一事。”那笺被老总管握得死死的,已经被他的汗水浸得有些潮湿。
“但说无妨。”花明轩在想法子。是把老总管打晕抢过来呢,还是好好的劝说他?真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他居然漏算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