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贤一进院子,就是一片道贺的声音,他笑着挥挥手,问了句:“你们奶奶呢?”
“在屋里呢。”
又林把窗子推开一扇笑着看他,朱慕贤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快关上,小心着了风。”
又林笑吟吟地把窗子关上,朱慕贤到了妻子面前,不由自主就松了一大口气。哪怕在祖父面前他都是绷着的,怕说错了话。可是一回到桃缘居,看到妻儿,听见他们的声音,甚至是闻到这屋子里的气味儿,他就会彻底放松下来。
“快给碗水喝,今天说了好多话。”
又林亲自去给他倒茶,朱慕贤换了衣裳出来,连喝了两大盏,抹了下嘴,斜歪在榻上。
又林问他:“身上酸不酸?我给你捏捏?”
朱慕贤侧过身:“嗯,是挺酸的,腰上。”
又林伸手替他拿捏,一面轻声问:“真见着皇上了?”
朱慕贤眯着眼说:“嗳,那还有假的。”
“皇上长什么样儿?”
“龙目天威。”朱慕贤很笼统地说了一句。
“呸,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皇上年轻的时候一定生得格外招姑娘喜欢,即使现在也是一样。”
又林一笑。当然了,皇家总是有优质基因的嘛。哪怕开国太祖是张马脸,一代代的后宫都生得美貌,怎么也改良成瓜子脸了。
“那你面圣的时候,是不是挺紧张的?”
妻子好奇的地方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她第一想到的不是政治,不是官禄,而是他的经历,他的感受。
“是挺紧张的,小公公来引领我进去,让我在外头等候的时候,我真想找面镜子再仔细端整一下仪容,生怕哪儿出了纰漏。光是袖子就扯了不下五六回。我估计守宫门的侍卫都要在肚子里偷偷笑话我了。”
“哪儿啊,才不会。我觉得他们一定见多了诚惶诚恐的人,才不会觉得你有什么稀奇呢。”
“说得也是。”
外头有人来传话,是大太太打来的。送了一堆的补品和衣料过来。朱慕贤这升了官儿授了职,官服当然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一袭绿绿的蛤蟆皮就打过去了,得好生筹办才是。
这个的确马虎不得。仪容不整,或是穿错了品级服色,可不是件小事。
“听说还赐了银鱼袋?”
“是,圣上亲赐的,不过得明儿才能到我手里。”
“那以后可得天天佩着了。”又林心想。这会儿男人上班,虽然不象现代人一样也得来个公文包什么的,可是许多东西也得随身带着,比如官笏、钱袋、手帕、装着提神香丸或是常备药的香药囊、玉佩、有的还随身带着火石等物,分别是系在药间、掖于袖中、怀中,甚至放在靴筒的夹袋里,林林总总可不少呢。银鱼袋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从此后也得天天佩带着。有如小学生上学天天要带红领巾、学生卡一样。
晚饭又林特意让人弄了两个清淡的来添菜。一个素油笋丝,一个小葱拌豆腐。冬日里总是吃得油腻,这两个小菜倒是让人胃口大开。朱慕贤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还又添了一次汤。汤是用了老母鸡来熬的,在文火上炖了好几个时辰,撇去了汤上面那一层黄澄澄的浮油,喝着十分清爽鲜美。
用罢了饭朱慕贤和又林商量:“杨兄的亲事已经定了,宗正寺给划了一处宅子,离着咱们家倒不远,坐车也就一顿饭功夫。”
“地方怎么样?”
“我还没去看过,不过我知道那个地方。我打听过,稍微旧了一点。要整修。房子倒是很好,很宽敞。要是只有小夫妻住,那是绰绰有余了,只怕还会显得太空旷。西跨院儿和房子后头有两个花园,池子是引的活水,很是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