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表妹她自己却不甘于那样的生活。
朱慕贤很了解她,她打小被纵坏了,大太太怜惜她丧母,朱家的人当她是娇客,人人都让着她。有什么好东西她都要先挑,倘若不能如愿,那必定要哭闹。即使再把东西给她送回去,她也会扔了砸了。
朱慕贤决定明天去跟母亲商量一下这件事,由她出面,不管是劝说还是安排,总之都比他出面要合适。或者,给舅舅去封信,由舅舅、舅妈来安置。
俗话说,覆水难收,他和表妹是不可能再走到一起的。且不说情分,表妹那个不甘人下的性子,真住进家里,必然会惹出是非。再说,她现在名义还是刘家妇,朱家既不是她婆家也不是她娘家,没有立场收容她。倘若刘家揪着这点找麻烦,甚至于在朝上弹劾攻讦,那都不是没可能的。
又林已经睡下了,只是睡得不踏实,听着朱慕贤进屋的声响,撑着床头欠起身:“你回来了……”
“别起来了,我洗洗也睡。”看着妻子的眼睛,红红的,想必是哭过了。
朱慕贤一瞬间心中满是柔情。
妻子背井离乡,在京城她没有旁人可以依靠。好不容易见着父母和弟弟,自然是百感交集。
朱慕贤去快速的洗了洗回来,在又林外头躺下。
“儿子呢?”
“刚喂过一会儿,抱去睡了。”又林打个呵欠。别人坐月子都会更显丰满,她却没胖起来。
朱慕贤有些心疼:“白天喂喂就行了。晚上就让乳娘喂吧,你瞧你,这些天一个囫囵觉也没睡过。”
“他认人呢……”又林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就认我。不认乳娘的。”
朱慕贤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慢慢抚摩:“今天和岳母大人都说什么了?”
“就说了一些家里的事儿,祖母身子想来不大好了……小弟很是顽劣,娘都管不了他。”
其实。还说起了玉林的事情。
又林问起玉林究竟生的什么病,后事又办得如何。四奶奶听她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说:“你和她倒是真要好。”
又林知道四奶奶对玉林一向有心结,不过人死灯灭,再多的怨怼也该放下。
果然四***态度很平和,不过说的和又林原来得着的消息也差不多。又林因为还未及笄便夭折,按于江的习俗。不但不能进祖坟,连墓碑都不能立。
活生生的一个人,去的那样突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刘姨娘一直没有露面——也许她现在这种身份,并不想和旧亲戚相认。当然。这亲戚关系本来也已经够远的。从陆秀云和陆老太太那儿数,已经很疏远了,更何况她。
不过亲家是贵客,接待往来本来也没有姨娘什么事儿。
这几天刘姨娘过得也并不好。
韩氏对她既没有特别苛待,当然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儿。做妾的,服侍主母是她的本份。韩氏虽然没有让她做端水捶腿那些活计,可是主母站着她不能坐着,主母用饭她得在一旁端碗布菜。这些活计刘姨娘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她不甘心。她比韩氏貌美得多,朱长安平时表现出来的。也对她更加怜爱一些。而韩氏让她侍奉,就是因为嫉妒她。
可是她向朱长安诉苦的时候,朱长安本来的笑容却一点点消失了。
“你说少奶奶是有意折腾你?”
刘姨娘以为朱长安的不悦是冲着韩氏去,抹着泪说:“妾也知道自己碍了少***眼,这事儿也怪不得少奶奶……”
朱长安冷冷地说:“既然知道怪不得少奶奶,就该谨守本份。还委屈什么?”
刘姨娘一愣,朱长安已经站起身来抬脚就走了。
怎么……怎么这样?
不该是这样啊。
以前她娘这么着撒娇,男人都吃这套。可是朱长安怎么会是这个反应?没恼那个女人,倒恼了她了?
她愣了一下神,才赶紧往外追。
朱长安人高腿长步子又大,已经进了正屋的门了。刘姨娘就是心里再急,也不能去正屋把人拉回来。
朱长安进了正屋,韩氏正拆卸簪环准就寝了,看见丈夫忽然进来,韩氏有些意外。
朱长安已经去了西屋了,这个韩氏是知道的。这么突然回来,一定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