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头自然处处都是红艳艳的颜色,被烛光一映,红色蒙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橘色的光。
朱慕贤白天饮了酒,当时虽然不觉得怎么样,不过用过了晚饭,却觉得比平时疲乏。
可是早早回房的原因,除了疲倦,还有一些别的——
因为有人在屋里头等着他。
因为天气炎热,又林已经沐浴过,穿着白色里衣,小英正拿着干布巾替她擦头。朱慕贤过来接了她手里的布,小英收了又林换下的衣裳,就识趣的先出去了。
又林已经从镜子里看见他了。
“嗳,我自己来。”
“你也累了,后面又够不着,我帮你。”
她只当朱慕贤做不好,可是没想到朱慕贤手劲轻重适中,由上至下,居然有模有样的,一看就不是生手。
“你……”
朱慕贤知道她要问什么,笑了笑说:“在书院的时候,差不多的事儿都得自己来,头一两个月我也不惯,连自己的头都梳不好,后来就渐渐惯了。”
他捧起又林的头,用用巾轻轻碾净上面的水滴。那么一大捧丝掬在手心里,既柔软又蓬松,还带着点潮湿的馨香。
朱慕贤很想把脸贴上去,蹭上一蹭。
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触感暖而柔滑。
又林也看见了,她脸微微热,轻声说:“热水备好了,你也去洗洗,多泡会儿解乏。”
朱慕贤嘴里应着。人却没动。
又林把头往回拢了下,轻声催了句:“去呀。”
朱慕贤知道她不好意思,笑着站起来。
又林松了口气,自己把头擦了。梳顺了,从妆盒里拿绳系了一下。就听见屋里头朱慕贤喊她的名字。
又林怔了下。
他们认识的时日可不算短,但是依礼他是不能唤她名字的。哪怕知道也得当不知道,李姑娘,李妹妹都喊过。而她的名字,是洞房那一晚才开始唤的。
屋里头朱慕贤又唤了一声,又林忙应了声:“嗳,怎么了?”
“我没拿替换的衣裳进来。”
又林站在屋里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过了片刻才醒过神儿来。打开柜子给他拿了身儿替换的里衣。
一掀帘子,一股热腾腾的水气就扑在脸上,潮嗒嗒,热乎乎的。
又林把他的衣裳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我给放这儿了。”
浴桶有半人高,朱慕贤正浸在热水里。头懒洋洋的靠在在桶沿上:“帮我把灯端近些。”
又林看了一眼放在屋角的灯,又看了一眼朱慕贤——咬了下唇:“你快些吧,灯放在哪儿不一样啊。”
朱慕贤一愣,转过头来,又林已经转身出去了,门帘被甩了一下,正前后微微晃荡。
朱慕贤难免有些讪讪的,知道又林看穿了他那句话不过是个借口。也不赖在水里,草草起来擦了水穿上衣裳出来。
又林已经上了床。倚在床头翻着一个针线包,听见他出来了出没抬头,指了指桌上:“老太太让徐妈妈送了汤来,交待让你睡前喝。”
看她的样子,好象刚才没生什么事一样。朱慕贤也自在了一些,坐了下来揭开汤盅的盖子。
汤温热适中。不过喝着和平时给他滋补的汤水味儿不大一样。
以前他晚上读书,朱老太太也总打人来给他送汤。
他在汤里捞了几下,除了削得薄薄的细葱丝没捞着别的,抬头问:“今儿这是什么汤?”
又林低声说:“我也不知道。”
朱慕贤一点儿都不傻——生长于京城富贵之家,他见的经的事情可比又林知道的多多了。他这才新婚,李老太太能打人送什么汤来?不用想也知道。
朱慕贤一笑,把汤喝了大半,唤人进来收拾了,又重新漱口净面,这才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