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儿想过秋秋考校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自问是很了解秋秋的,就象了解另一个自己一样。
可是推开门,秋秋的反应和他设想的两种可能都不一样。
秋秋正拿着一个水晶球,趴在桌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象是张画?
拾儿推门秋秋已经听到了,她回过头来,眯着眼盯着他看,然后又低头去看画。
“这是在做什么?”
秋秋且顾不上理他。
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什么样,画上的那个人象不象她,她也分不出来。
但是拾儿就在她跟前!
反正修真的人又不会很快就老,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差别都不大。
搁着普通人这根本不可想象啊……隔一百年……骨头渣都没了好吗?
但是秋秋觉得除了衣服,没看出拾儿和画上的他有多象啊。
应该说画画的人压根儿没画出他的一成风采来。
既然他这么不象,那画上的女子大概和自己也不会真的很象了。
秋秋有点儿沮丧。
“这是……”拾儿看着画:“这是哪儿来的?”
“掌门给我的。”秋秋说:“她说画上的是咱俩,画画的人曾经在封印之地见过我们,回来之后画的这画,放了好多年了,掌门今天找出来给我看,我就厚着脸皮问她讨了过来。”
拾儿觉得他喜欢咱俩这个词儿。
而且画上的他们站得那样近,静静的相伴伫立在山水之间,正好暗合了他心中的想往。
“可我觉得这画上的人不象。”
拾儿说:“还是有几分象的。”
秋秋看看他,这几分象是指什么?衣裳头冠吗?
不过拾儿指着她手里那个水晶球问:“这个是做什么?”
“画上的人脸太小啊,用这个可放大点。”秋秋把水晶球放在画上方让拾儿也瞅一眼。
拾儿果然低下头去看——
他有些无语的抬起头来。
大是大了,可是完全形了啊。
这样看,瓜子脸都能变成大葫芦脸,小圆脸儿干脆象个横躺的南瓜——怪不得她说不象。
象就怪了!他和她怎么说也不能长得这么猎奇吧。
“考校如何了?”他问。
问起这个,秋秋才想起被她抛到脑后的考校来,表情茫然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怎么样?”
秋秋小声说:“掌门根本就没考我。”
“没考?”
“是啊,我们进去之后就闲聊了几句,掌门说我……”说她不能继续留在紫玉阁。
拾儿不知道她们的谈话,可是内容他能猜着个八九分。
秋秋不说,他也不追问。
“就说了几句话。后来掌门给了我这个。”秋秋把那本薄薄的书册取出来。
她从进屋就在看画,觉得画上人脸太小看不清,还翻出了水晶球来放大,把书册给忘光了。
从头到尾掌门也没问过她什么问题,或是让她施展招数。
虽然她自己知道自己水平差得很,可是掌门人这种问都不问直接放弃她的做法,还是让秋秋觉得有点小小的伤心。
掌门并没有明着宣布这次的考校最后谁得优,谁得良,谁得差。
对秋秋来说,只要不是宿枫,是谁都行。
她还没看这册子上写的是什么呢,书册并不陈旧,纸啊墨啊看起来都挺新的。
封页上没有写字。
翻开封页,里面似乎是几篇随笔。
“这应该是紫玉真人所写,就是在她重伤修养的那段时间。”
秋秋顿时十分吃惊。
“当然,这肯定不是原本,是后来誊抄过的。”拾儿翻了一下:“并没有写功法之类的,你留着闲的时候看看也无妨。”
秋秋翻了一下,总共不到十来篇的样子,而且一点儿都不连贯。
紫玉真人大概没有要把这个写成日记的意思,多半是今天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就随手记下来。
她最后的那段时光,过的一定很寂寞。
不过也不一定。
或许她觉得很平静,很坦然。
比如头一篇随笔,写的就是她做女红。
做女红啊……
听听,一位创派祖师,堂堂的紫玉真人,别人大概想象不到她会亲手做针线吧?
紫玉真人写着,她很久不做这个了,手生,绣坏了三四条之后,最后绣出了一条勉强能看的。
她说她在帕子上头绣的是紫薇花。
“据说紫玉真人和意中人定情的时候,就在紫薇花旁边。”
拾儿知道的野史八卦还真不少。
但是听他这样一说,再低头看刚才那觉得平淡无奇的一段记述,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中酸楚怅然。
本来以为只是闲着无聊做做针线而已。
可是她绣的花却是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花。
那一针一线里头,缝进了多少相思和追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