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可是双身子的人,切莫动怒,小心动了胎气啊…”蝉儿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小丫鬟进来将地上收拾干净。舒悫鹉琻
蓉姨娘沉着一张脸,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的食指上微微往外沁着血珠子,可她好像没有察觉一般,依旧闷不吭声。
蝉儿知道她肯定是听到了某些闲话才会如此,便走上前去宽慰道:“小姐…何必将那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您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安心养胎。这样,将来小少爷生下来才会健康开朗…”
蝉儿劝了好久,蓉姨娘沉吟良久,总算是有了回应。“不管我如何努力,还是无法心想事成,是不是?就因为我出身不够好,所以即便我再怎么努力,只消别人一句话,就会一败涂地,对吗?”
虽然这是事实,蝉儿却不敢应下。
主子是如何要强之人,她如何不知?当初在那个地方的时候,小姐的姿容并不算出众,起初也因为性子倔,吃了不少的苦头。她服侍她多年,看着她从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慢慢成长为一个唱作俱佳心狠手辣之人,这其中不知遇到了多少的难处。可是,她却挺过来了,而且成了那个地方数一数二的魁。
可眼前的处境,却与那个地方不同。
裴府的后宅虽然也是水深火热波涛汹涌,可毕竟是百年世家。主子的对手,也换成了良好世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们或许没有主子的那股狠劲儿,但是出身和地位却早已注定她们是人上人。这一点,是主子无论如何努力都越不过去的。
也正因为如此,主子才顾影自怜,备受打击。
“蝉儿…我的努力不可以就这样白费…”蓉姨娘忽然死死地握住蝉儿的手,痛得蝉儿都皱起了眉头。
“小姐尽管吩咐,蝉儿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对于蓉姨娘,她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蓉姨娘在她耳旁嘀咕了一阵,嘴角泛着阵阵阴冷的笑意。“都听明白了吗?”
“小姐的意思是…嫁祸于人?”
“还不算太笨。”蓉姨娘冷笑着。若是这一次能够成功,不但能够除去一个强有力的威胁,还能将大老爷续弦的打算往后延迟。等到她生下儿子来,一切便又会有转机。所以,如今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个口不能言,手不能抬,放佛活死人一般的死老太婆。
蝉儿瞥见蓉姨娘脸上的阴狠,忍不住抖了抖。
“放心…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绝对不会连累你的。”蓉姨娘的眼角扫到她的不自在,轻笑出声。
蝉儿忙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主子的吩咐,她不能不听。可是这个计划事关重大,她得想个两全之策才行。
瑾芜院
“近来府里到是清静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夫人病了的缘故?”侍书嘴里嘎嘣嘎嘣的摇着雪梨,闲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该闹过的都闹过了,如今突然变得安静,倒是让人有些不自在了。
裴瑾在纸上划下最后一笔,满意的瞧了瞧,才接下话来,道:“府里清静一些不是很好么?难不成闹得鸡犬不宁,才算过日子?”
“可是,这有些说不过去啊?!依着那些人的性子,还不趁着老夫人一病不起的机会大闹特闹?”侍书昂着头,思索着。
裴瑾轻笑,道:“你倒是了解的很多。”
侍书嘿嘿一笑,凑过来道:“不过这样也好…不日三房便要搬去京城,与这边再无瓜葛。她们不来闹小姐还好,若是有不怕死的送上门来,小姐尽管放开了手收拾她们,到时候相爷自然会替小姐撑腰的!”
短短的数日,就已经成为了定局。
裴相力排众议,将自己兄长的庶子过继到他名下,裴瑾的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一跃成为了相府的嫡出大小姐。不得不说,裴瑾还真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恍惚感。虽然这一切早在她的算计当中,可真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族里的那些人听到风声,可没少来闹。
说什么裴燕山父母健全,不是最合适的人选,结果被裴老太爷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那一日,裴老太爷所说的话,裴瑾依旧记忆犹新。
“还有比老子的儿子更合适的人选吗?仲良乃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的儿子过继给他怎么就不行了?你们的关系,能比的过我们亲兄弟亲吗?我家老三过继过去,是我同意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过问?!”
裴瑾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祖父别的本事没有,吵架绝对是一流的好手。瞧瞧那些族亲气得咬牙切齿的嘴脸,就知道他的功夫有多厉害了。
有了裴老太爷的保驾护航,便再也没人上门来闹了。即便是一族的族长,也只能默默的将这口气给咽下去,雄赳赳气昂昂的上门,垂头丧气灰溜溜的离开。想到祖父那一日的风采,裴瑾对他总算是有了一丝好感。
“小姐…不好了…”一个丫鬟气喘吁吁的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侍画瞪了那丫头一眼,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姐好着呢。”
丫鬟吓得抿了抿嘴,在裴瑾的眼神询问下,才磕磕巴巴的答道:“小姐…是老夫人不好了…这会子各房的主子都过去了,您也赶紧过去吧…”
“怎么回事?你说的清楚一些。”裴瑾从书桌后走出来,追问道。
丫鬟便将听来的始末复述了一遍,道:“听说早上还好好儿的,后来喝下一碗汤药便开始不好了…浑身烫的厉害,上吐下泻的…原本就虚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磨,便晕迷了过去,人事不省…”
裴瑾秀眉微蹙,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行了。侍画你留在院子里,带着丫头们收拾东西。侍书,你跟我去福善堂一趟。”
侍书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便跟着裴瑾出了院子。
福善堂
“大夫…老夫人这是怎么了?”二夫人作为掌家媳妇,已经早早的到了这边。见大夫从内室出来,便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询问。
那大夫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不太乐观啊…原本就中了风,又染上了暑热,这样一番折腾,老夫人这般年纪的人怎么受得了?”
二夫人满脸的愁容,看起来十分的焦急。“您可是蒲州城的名医圣手,也没办法吗?”
“承蒙二夫人看重,在下虽然有些医术,却也无法令患者起死回生。二夫人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那大夫叹了叹气,背着药箱子就走了,连药方都没有开一张。
“怎么会染上暑热呢?”二夫人喃喃低语,心情颇为复杂。虽说老夫人这一病,对她来说是个千难逢的好机会。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持掌家大权,可心中却还是有些忌惮。老夫人是在她的照料之下病情加重的,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得落得个不贤不孝的罪名。
“是不是你们偷懒,没服侍好老夫人?竟然让老夫人中了暑热!”想到这里,二夫人心里的一口气无法顺畅,只好冲着屋子里的下人呵斥。
丫鬟婆子跪了一地,都战战兢兢的,不停地求饶着。
“二夫人明鉴…奴婢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了老夫人啊…”
“二夫人饶命…真的不关奴婢们的事啊…”
二夫人哪里容许她们狡辩,厉声质问道:“不是你们还有谁?老夫人一直呆在屋子里,不曾到日头下去。肯定是你们玩忽职守,没能及时补充冰桶里的冰块,才让老夫人染上了暑热,对不对?!”
二夫人的疾言厉色,让跪着的一种丫鬟婆子全都吓得浑身抖。
尤其是原先在老夫人身边耀武扬威的杨嬷嬷,更是胆战心惊,彷徨不安。“二夫人明鉴…这屋子里的冰块就没断过。若是不信,您大可瞧瞧那冰桶去,都还是满满的啊…”
“你这婆子还学会顶嘴了?”不等彭氏开口,她身旁的李嬷嬷就走上前去,给了杨嬷嬷一个嘴巴子。
杨嬷嬷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却只能死咬着牙齿忍了下来。“二夫人饶命…老奴并非有意顶撞,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奴婢这一回吧!”
二夫人的眼光冷冷的从她身上扫过,心底的怒意仍旧无法平息。这个老虔婆原先就没将她这个二夫人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讨好着掌管着中馈的大夫人尤氏。还仗着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对她阳奉阴违的,看着就叫人讨厌。
如今,她落到了自己的手里,岂会这么轻易就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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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犯上,藐视主子,李嬷嬷该怎么罚?”彭氏走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端起了当家主母的架子,开口问道。
李嬷嬷恭敬地朝着彭氏欠了欠身,朗声答道:“回夫人的话,藐视主子以下犯上的罪过可不轻。少说,也得罚个四十大板。情节严重的,就算是卖出去也不为过。”
“杨嬷嬷,你可服气?”彭氏面色严肃问道。
杨嬷嬷的脸色早已泛白,微胖的身子也禁不住打起了摆子。她在裴府这么多年,别说是挨打了,就连惹老夫人生气了,也不过是罚几个月月钱了事,哪里见过这般的阵仗。顿时心惊胆战,吓得慌忙给彭氏磕头。“二夫人饶命啊…老身这般年纪,哪里经受得住四十板子啊。还望二夫人看在老夫人的面儿上,饶了老奴这一回…”
“你的意思是,要本夫人放过你一马,当做什么事情都没生过?你将本夫人的威信置于何地,又将老夫人的颜面置于何地?老夫人那般端方之人,岂能容忍一个低贱的下人欺负到主子的头上去。我看你不但不诚心悔过,还想抬出老夫人来逃避责罚,简直罪加一等!来人啊,拉下去,再加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