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芳将门打开，她穿着一件桃红衣裳，肩膀襟前都绣着朵朵精致银线千头菊花，可以看出来眼圈一周都扑了粉，可还是能看出哭过痕迹。

“小笙……你来了？”

“嗯，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

雷芳笑笑，显得有些勉强。

一旁枣子领着四个有年纪妇人走了进来，朝雷芳行个礼：“二姑娘，大姑娘该梳妆衣了。”

雷芬安静坐帷帐内，只穿着单衣，披着长。

从我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她侧影。

那些女人忙碌着，替她绞脸，梳头，上妆，梳髻。

她不再梳姑娘式，而换成了妇人髻。

等一切收拾停当，后一条锦带也系上，四个仆妇垂手退开。

雷芬缓缓站起身来，她那身大红嫁妆上有大朵牡丹锦绣，唇上点着浓艳胭脂，她皮肤白皙，胭脂颜色极红极精致，令她看起来仿佛一樽精致华贵瓷人，美丽，却没有生气。

她缓缓朝前走，环佩叮咚，流苏摇曳。

雷芳紧紧抿住唇，我猜，她是害怕她如果开口，眼泪就会不受控制滑落下来。

“姐，这个，你拿着……”

雷芳从枣子手里接过一卷画轴，又看了我一眼：“这个是……小笙当年替我画小像，你带着她……若是想我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雷芬抬起手来，她指甲上也涂着鲜红蔻丹，手指上戴着缠丝莲花镶红宝石戒指。宝石水汪汪颜色，就象……一滴血珠。

那轴画……雷芳显然十分珍视，保存得很好。

雷芬把画接了过去，递给一旁石榴。

石榴也穿着一身茜色红衣，她是要做陪嫁丫头，脸上唇上也搽了胭脂，红扑扑很是娇艳。

红色明明是极喜庆颜色，可是分别即，人人脸上都无欢容。

石榴将画妥当地收了起来。

外头人说时辰已到，雷芬看看雷芳，又看看我。一块大头金绣盖头蒙了上去，遮住了她面容，石榴和雷芳一左一右扶着她朝外走。

人们纷纷跟着出去，刚才还满满当当屋子，一下了空了下来。

屋里还弥漫着脂粉头油香气，混着雨水潮气，这香气显得浓郁沉重，就停留原处不肯散去。

妆台上还有刚才用过没有合上盖子胭脂，不知是谁粗心，就放那里没有收起。

我信手把盖子合上。抬起手来，指尖蹭上了一点殷红色。

不知道为什么，这喜庆红色，却让我觉得一股说不出来凄凉。

“齐姑娘，”一个丫环走了进来：“您怎么不去前头？好热闹呢。”

“哦，客人来得多么？”

“堂上都坐满了呢。”她说：“您过去吧，您师傅也来啦。”

我怔住了：“我师傅？”

“是啊，白宛夫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