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炘身上胡乱裹着件长衫,问他什么都是一脸茫然。
安郡王妃一看见他,就觉得心里象刀割一样。
这是她的儿子啊!当年生下了他,她才算在这府里站稳了脚,她在这个孩子身上倾注的心血,不是涵儿和容儿能比得上的。
那时候她抱着儿子,就象抱着她下半生所有的荣光和希望。
看着他现在这样,安郡王妃觉得比自己受了算计和伤害还要难受。
她一阵恍惚,慢慢挪步走进去,坐在他的面前。
管妈妈把其他人都遣了出去,亲自守着房门。
她刚才也百思不得其解,恐惧惊骇压过了所有的念头。
管妈妈可不是个蠢人,她现在已经慢慢明白过来了。
一定是世子察知了她们的布局,自己假意吃了被做过手脚的酒菜,可是却让人暗中动了手脚,把二公子给坑了。
那……陆应贞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她们安排的人,明明是尹素梅。
大热天里,院子里没有风,管妈妈却觉得浑身冰凉。
不,这应该是世子有意安排的!
二公子说了一门好亲事,将来王家和昱王府必定会对二公子大力襄助。世子要给这门亲事添乱子,单只让二公子出这么个丑还不算完,他肯定是有意把陆应贞拖进这个局里的。
如果这件事出在尹素梅身上,尹家无权无势,王妃这边怎么安排,尹家都不能说半个不字。哪怕要把这件事情当成没生过,尹家和尹素梅都只能忍气吞声的听从。
可陆应贞就不一样了,陆家是安郡王妃的娘家。二公子和陆应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给陆家个交代是说不过去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
世子一定是这么想的,才把尹素梅调成了陆应贞。
屋里头,安郡王妃拧了冷手巾。耐心的给儿子擦脸。
李思炘浑浑噩噩的,抬眼看着她,那神情迷惘中带着恐惧。
“娘……”
安郡王妃手一抖。坚持着替他擦完脸。
她好象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儿子了。
擦完脸再擦了手,安郡王妃坐了下来。
“你还记得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思炘茫然的摇头:“不记得……我就记得自己用过了晚饭……”
可是用过饭之后呢?他一点都记不清了,就好象做了一个怪梦。
“你喝酒了吗?”
李思炘极力的回想:“天气热。我喝了一盏青梅酒,就只喝了一盏。”
一盏青梅酒当然不可能喝醉,就连安郡王妃这样的弱质女流也能喝个几盏,更不要说李思炘这样年纪的年轻男子了。
可是问题不在他喝了多少,而是这酒肯定有问题。
管妈妈也是安排人把药下在了李思谌晚上的酒中。
也是青梅酒。
为了今天这场安排,安郡王妃和管妈妈筹划了好些日子。李思谌身边一管的严。他们安排的几个人,今天就为了这件事,肯定已经全折进去了。
青梅酒,青梅酒……
安郡王妃痛苦的闭上眼睛。
李思谌是怎么知道她的安排的?又是怎么把下了药的酒调包给炘儿的?
他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还有这么能干的人手……
一直以来,安郡王妃都过的太顺利了,她太低估了他了!
虽然经过上次册立世子的事情,她栽了一个大跟头,可是她还是没有把李思谌看得有多么可怕。
但这次不一样了……
一看到屋里的狼藉。李思炘一把抓住安郡王妃的袖子:“娘,我没想那么干!这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我知道。”安郡王妃安慰他。她现在想的是,这件事情应该怎样收场呢?
刚才看见的人那样多,不……就算没有这些人看见,李思谌肯定也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想到李思谌,安郡王妃这才现,从刚才到现在,李思谌一直没有露面。
他去了哪里?
回了前院书房的安郡王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世子去哪儿了?”
回来的这一路上,安郡王已经把事情想明白了。
本来这件事情也没有太多关窍。再加上王妃的反应,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想通了整件事,并没有让安郡王感到轻松。
正相反,怒气渐渐褪去,他却由衷的感到一阵心惊和悲凉。
这就是他的家,是他的妻子儿子们做的事。
妻子并不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贤惠温和,可安郡王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世子……
这个儿子的手段和狠辣,更让安郡王隐隐感到后怕。
他是怎么看破了这个设计,又顺势把思炘拖下了水?这个儿子能力心计手段样样
不缺,如果他这次要对付的不是思炘而是自己,那自己能躲得过去吗?
妻儿互相算计,妻子想把他这个一家之主当成傻瓜一样愚弄,而长子根本连应付他一下都懒得敷衍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管事杨得鹏端了一杯茶过来,轻声唤:“王爷。”
安郡王抬起头来。
杨得鹏暗暗心惊。
这么会儿功夫,王爷怎么看起来疲态毕露,仿佛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没寻着世子……应该是不在府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