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伸头一看,果然坐在那边摊子上的就是小山。他也看见自家的车回来了,站起身来迎了过来。
“少爷。”桃叶急忙扶着车辕跳下来:“这么晚了您怎么在外头?”
“我也出去看了会儿灯,回来的早,就出来迎一迎姐姐。”小山笑着回头看了一—桃叶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刚才小山坐的那张矮桌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不过那人穿着长斗篷,刚才又背着对巷子口,桃叶看不清楚他的样子。现在这么一留心,桃叶顿时吃了一惊。
她虽然只见过一次世子爷,可是绝对不会把他和旁人弄混。
世子爷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桃叶又看了一眼小山,小山轻声解释:“我也是在这儿偶然遇到他的。”
桃叶也来不及多问,赶紧转身向阿青回话:“姑娘,世子爷也来了。”
阿青微微一怔:“谁?”
“世子爷,和咱们家少爷刚才就坐在一处的。”
要按着规矩,姑娘和世子爷是不能够见面的,定了亲尤其要避嫌,更何况这桩亲事被那么多人瞩目。
可是自家姑娘和世子爷早就相识,和那种盲婚哑嫁的不一样,上元节又不比平日,这一天里头,大家都可以暂时把规矩放到一边的。
不得不说桃叶服侍阿青是很用心的,她用心记得阿青每一个细小的习惯,想做一件事情之前都会先想一想,姑娘会怎么说?姑娘赞同还是反对?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桃叶能把阿青服侍的无微不至,让人觉得妥贴舒服,离不了她,那她就是有过人之处。
果然她没有猜错,阿青听了这话之后,把帘子掀起一角来。
夜已经深了,巷子里又不比外头街上那样灯火通明,近处只有这个支起的小棚子里亮灯。李思谌就坐在这简陋的棚子下头。坐在一张粗糙木板支起的桌子旁边。
四目相对,他朝阿青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车边来。
“回来了?”
“嗯。”阿青的目光几乎是有些贪婪的在打量着他。感觉……有许久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他好象又瘦了一些。多半做的事情既劳心又劳力,吃不好睡不好。这样一直熬下去,人肯定吃不消。
“去了哪儿?花灯好看吗?”
他的口气很淡然,一点都不象久别重逢。可是目光也和阿青一样。象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灼热而专注的看着她,象是要用眼睛把她的样子细细的描画下来深藏在心中一样。
“在湖上玩了一会儿,遇到了文安公主的船,还一起喝了茶吃了点心。”
两人就这么隔着车窗子说话,阿青已经忘了下车这事儿了。她的目光扫过小山和李思谌刚才坐过的桌子。看见桌上还有两只没收去的空碗。
“你们刚才在这儿吃东西了?”
李思谌也侧转头看了一眼:“吃了。我要了一碗汤圆。小山要了一碗馄饨,这儿还有八宝粥和莲子羹,你饿了吗?要不要也尝一碗?”
阿青想了想:“好,那我也吃一碗再回家。”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饿。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和他分开。不然的话,下次见面可能真得等到成亲之后了。
桃叶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把扶小姐下车的活儿留给了当仁不让的世子爷。没看少爷都没上前来横加拦阻吗?她又多什么事。
那小摊子的老板本来已经想收摊回去了,本来也就是申时前后生意不错,这么晚人都回家了,他也想回去。结果来了这么两位少爷,就叫了两碗吃的。可是赏钱给的多,他索性也不急着走了,坐在一边看着火。这会儿看见从车上下来这么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忙不迭的上前应承:“公子和小姐要用点儿什么?”
阿青看了一眼滚开的汤锅:“给我下碗汤圆吧。”
“好好,您坐着等等,我这汤圆做的远近有名,吃过的人都说好。”他扯下肩头的布巾,把桌子长凳擦了又擦。
这摊子平时白天也摆,可是从来也没有这样美丽的小姐来他这样的摊子上吃过东西啊,只怕人家嫌腌臜。
其实他想多了。阿青在两年前。完完全全就是乡下土妞,比这还不讲究的小摊儿她都吃过。不但吃了,要是觉得不错,回家以后她还会学着自己做,往往做的都比外头卖的那些还好。
汤圆现成的,丢下锅一滚,等汤圆都漂起来就可以盛出来了。
因为只要了一碗,端上来的时候,阿青看着李思谌面前空荡荡的:“你不吃?”
“刚刚吃过了。你吃吧,我陪着你。”
小山靠着车辕站着,假装自己和这俩人根本不在同一个地方。
可是四下里这么静,他们说话他都能听见,练武的人本来就比一般人耳聪目明。
刚才他觉得屋里气闷,又觉得姐姐快回来了,索性出来迎一迎。杨威本来跟着他,被他打回去了。
不过一年多不到两年的功夫,杨威和振武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那没头没脑乱碰乱撞的样子了。张伯真是会调理人,两个孩子在他手里这一年多,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杨威做事沉稳细心,振武灵活机变,看得出来,他们俩将来都会有出息。
吴婶又给他指派了几个服侍的人,小山给推了,没要。
“我又不在家里待几天,用不着这些。在山上我们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自己洗衣,自己叠被,自己梳头洗脸,就算一开始有人不会,慢慢也就习惯了。”
吴婶听着既有点儿心酸,又有几分骄傲。
她知道儿子到哪儿都能过得好,就算把他一个人扔在深山里,扔到荒滩上,他也不会渴死饿死,会把自己打理的好好的。
“你的屋子平时总得有人收拾吧?”
“我的东西放哪儿我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别人帮忙。”小山笑着抱过小石头,捏着他两个肉肉的胖拳头作势欲咬,小石头咯咯的大声笑起来,要把手抽回去。兄弟俩玩起你追我逃的游戏,乐不可支:“再说了,以前我也没用人服侍过啊。”